沉重和悵然。
細細想來,吳氏跟著他的時候並不算是高嫁。那時候的吳家何等風光榮耀,她又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跟了他本該讓她安安生生過好日子的,可因為子嗣一事。他卻不得不得妥協的納了安姨娘為妾。
再想想,這幾年他花在吳氏身上的心思確實不多。吳氏心裡想的。孩子們心裡想的,他確實也沒有了解過。
是他太冷落吳氏了嗎?
陸二老爺心頭翻過浪濤,他看向陸淑怡,靜靜道:“是我疏忽你們母女了。”
陸淑怡眼神清澈,彷彿能窺見人內心一般,須臾,她才輕輕道:“福兒給母親下||藥一事,您是知道的對嗎?”
父親從回來以後就沒有去安姨娘房中留宿過,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你也知道福兒可能是被姨娘指使的,對嗎?”陸淑怡的聲音不緊不慢,卻有種壓迫感,聽的陸二老爺渾身都不舒服。
他是知道的,沒錯,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能做什麼?
在這個家裡他什麼都不能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疏遠安姨娘而已。
他負手在後,轉首不去看陸淑怡明亮如瑪瑙的眼睛,淡淡道:“你聽誰胡說的?福兒是你母親從你外祖家帶來的人……”
陸淑怡心裡失望,她努力壓抑住這種失望,平靜道:“那父親可知道母親的病況?”
陸二老爺一愣,轉首看著陸淑怡,蹙眉道:“你祖母說養養便能好……”
他最後的語氣且低且沉,分明就是底氣不足。
陸淑怡冷笑,果然祖母沒有告訴父親實情。
“……母親藥裡的黃藤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可能祖母她老人家沒有聽清楚薛神醫的話,可女兒聽清楚了。”陸淑怡一字一句極用力道:“薛神醫說了,母親服食了大量的黃藤,身子早就損耗了七八分。就算養的好,也……也是消磨幾年時光罷了。”
陸淑怡的話彷彿當頭棒喝,又如大冬天照頭潑了一盆冷水,讓陸二老爺又是冷又是疼。
還有幾年時光?這是什麼話?
他娶吳氏的時候,圓房當晚他可是說過要一輩子照顧她的。
一輩子很長,前頭的路還很長,她怎麼能說不走就不走?
陸二老爺的臉色蒼白如雪,一手落在了一側的琉璃大案上:“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陸淑怡只是想讓父親懂的珍惜。
前世母親去了,父親才感覺到母親的好,日日意志消沉的躲在房中緬懷。與其等人死了以後去緬懷,還不如在活著的時候能對他們好一點。
陸淑怡淡淡道:“父親若不信,大可以去真定府問薛神醫。再說女兒有必要騙您嗎?母親生我養我,我還能拿她的壽數來胡亂玩笑?”
陸二老爺緩緩闔上眼睛,是啊,誰會盼著自己的母親早死?
陸淑怡趁熱打鐵,又動情道:“我說了這麼多話,只是想讓父親以後得了空能多陪陪母親,不知道父親怎麼想……”
陸二老爺嘴角動了動,心上有深深的愧疚感:“知道了,你去吧,晚飯我會陪你母親用。”
陸淑怡淡淡“嗯”了一聲,轉首離去。
出了書房門口,她靜立不動,房內傳出陸二老爺一聲一聲的嘆息,像是陳年舊木被一刀一刀鋸開一般……
陸淑靜歡歡喜喜的拿了畫來,卻被陸淑怡攔下:“父親累了,明兒再給他看畫吧!”
陸淑靜撅嘴:“不是說好要看的嗎?”
“走吧,明兒再看也一樣。”陸淑怡輕輕一笑,柔聲哄著:“我屋裡有豌豆黃,你不是愛吃嗎?”
一聽有豌豆黃,陸淑靜這才笑嘻嘻的跟了陸淑怡去。
當日傍晚,陸二老爺果然去陪吳氏用晚飯。
吳氏十分開心,特意讓趙嬤嬤把陸淑靜帶回來的驢肉燒餅熱了幾個,又燙了一壺桂花釀。
陸二老爺不喜歡喝烈酒,這桂花釀是吳氏去年親自釀的,隔了一年正好可以喝。
自打吳氏病後,這夫妻二人許久都未曾對坐而食。吳氏臉色微紅,替陸二老爺斟酒,又說些家常話好讓陸二老爺不覺得那麼沉悶。
陸二老爺心有愧疚,這一頓飯,夫妻二人都吃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
不過吳氏很滿足,對她來說,能有夫君一直陪著就是好事。
用罷了晚飯,等陸二老爺回去後,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吳氏忽然就覺得心口發悶,一陣一陣的抽疼。
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