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希望,也能使人心碎。
曲哲剛到紐約就聽說過這個故事。沒想幾年後他也要步其後塵。
他上彩虹橋是倒著走,不擔心回不了加拿大,因為持有效簽證,加拿大人也不會像美國人那樣把過橋觀光的人趕回去。
美加兩國間的人員往來是不平等的,持美國綠卡的人無需簽證可以訪問加拿大,而持加拿大綠卡的卻必須申請簽證才能進入美國。如果美國不是那麼難進又難回的話,看瀑布的遊客會雲集加拿大一側,美國那邊就沒有什麼生意可做了。
所以有人逆潮流而動,反向走過彩虹橋,說看美國一側瀑布的話,美國海關會覺得這個理由值得鼓勵,認為你對美國的價值有欣賞能力。對美國價值的吹捧這一點上多少有些技巧。假如你誇耀自己業務在美國多大,多喜歡美國的話,那移民官可能根本不理你。因為美國人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他們更有錢。
曲哲上橋前躊躇一會兒,拉著那個只能出去不能回來的門向美國那一側張望了一下,畢竟獲得女兒簽證讓他費盡心力,被拒入境就前功盡棄了。他也擔心美國移民官問為什麼選擇這種方式進入美國。
當他們終於跨上空蕩蕩的橋頭,獨自在上面行走,直面美國時,彷彿是走在一條不歸路上。就像一部什麼電影,一大一小父子夕陽下的背影,走向前途叵測的未來。
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初春,尼亞加拉瀑布煙霧繚繞,紅藍黃七色彩虹時隱時現,跌水的轟鳴聲像進行曲一樣伴隨著走上橋頭的曲哲父女兩人,橋下則是焦急不安等待著的奶奶。她知道兒子為孫女的美國簽證煞費苦心,不曉得這次賭注勝算多大。
曲哲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兒,因為美國人常不遵守國際準則,他們甚至在給簽證時還警告你可能進不了美國,決定入境的權力在邊境的移民官手中。至於移民官做什麼樣的決定,只有天知道!
開始,那不長不短的橋走得不是滋味,因為上面空曠無人,沒有過來的,過去的也只有他們父女倆人。曲哲感到兩邊的警衛都在注視著他們父女,就像在黑夜裡走在巴黎拉雪茲公墓裡感到總有人跟著他們一樣。
他努力告誡自己顯得輕鬆一點,不能像做賊似的,還故作鎮靜地往橋下探頭看看洶湧澎湃的河水。那樣子肯定讓人覺得奇怪,不管怎麼說他們是兩手空空,既沒行李又沒有返程機票和邀請函,而後兩樣是美國海關一般要查驗的。
幾百米路途漫漫,曲哲父女倆人拉著手終於走進了美國海關那空蕩蕩的大廳。
大廳裡一個過關的人都沒有,那是曲哲見到的旅客最少的美國海關。相比起來,機場等待入關的人能夠排上幾十米的長隊,而在邊境等著入美國海關的車流則能排幾公里。這次進關時,曲哲身上掛著相機,唯唯則揹著她自己的小包。海關的女移民官見曲哲兩手空空,隨便地問了一句:
“你們來美國幹什麼?”
曲哲回答也很簡短:
“過來看美國一側的瀑布。”
她又例行公事般地問了一句:
“準備待多久?”
曲哲答:
“也就一個小時吧,我們繞一圈就回去。”
那口氣就像是跟酒店領班說我用一下你們的廁所,馬上就出來一樣。
那名女官員二話沒說,砰地一下在護照上蓋了章,將寫好的入境卡交給了曲哲。他出門一看,給女兒的美國居留期限足有半年,是他希望最好的結局。就連曲哲的同事,在紐約機場海關出示了邀請信、返程機票才獲得15天的居留權,第16天就算非法居留了。
曲哲心領美國人的用意,你要說長待他們就給你短的居留,要說短待就給你長的。他的同事不遠萬里飛到美國,有正經八百的工作,說了一句需要兩週,結果給了15天。唯唯只走了幾百米,到美國除了閒逛什麼事也沒有,卻獲得180天的居留。他覺得美國人總是要與外國人作對。
曲哲無心戀戰,帶著女兒在美國瀑布前面繞了一圈,做做樣子,一共沒待半個小時就重新登上彩虹橋返回加拿大一側。他儘量忍著,沒有在橋上仰天大笑,告訴世人混個美國居留權竟然可以如此容易!
8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大部分的人間故事驗證了這句古訓,也有例外的時候。
經過長期家庭分居折磨的曲哲一家,那一年運氣迴轉。在曲哲費了幾個月的工夫,把一家人的商務和旅遊簽證辦好,帶唯唯獲得美國居留權不久,杭湛也戰勝了恐懼,在換了一個入境地點,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