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2 / 4)

運來一些帶魚。八十年代中期還有一次,竟然運回了價格昂貴的鯧魚。那時還很少聽說什麼冰箱冰櫃,因此生鮮豬肉一般過年天冷的時候才會有,物資運來以後,往往是先按記賬方式分發,等節過了以後才挨個收錢。每當當地老百姓看到鐵Z局發放物資時的熱鬧情景,無不嫉妒得要死。

一九七六年,隨著大刮“批鄧”風,國民經濟又開始下滑,特別是交通運輸不暢。體現在老百姓那裡,就是物資供應極度緊張。一九七六年元旦,太谷縣街上竟然沒有一處賣肉的。除夕下午,我的父親和幾個工人在街上轉了一大圈,(奇*書*網…整*理*提*供)無功而返。想著過元旦家裡卻沒有一丁點肉,不禁心急如焚。其他幾個工人鬱悶地回家去了,我的父親不甘心,又來到處機關院內。一走進處機關大院,就發現一大群人圍在一輛解放汽車旁,人聲鼎沸。原來,供應段剛剛從外地運回了一車豬頭。我父親一看人太多擠不進去,就對賣豬頭的工友任××大喊一聲:“老任,幫我留個豬頭!肥一點的!”任師傅是父親的老相識,聽到以後就從車上挑了一個大豬頭,放在自己櫃檯下面,等到人散去了,我父親才拿回家。

一回到家裡,正看到我的母親坐在家裡發愁:快過節了,什麼食品都沒有。此時一見父親提著那一個豬頭回來了,頓時非常興奮,一家人算是過了一個有肉的元旦。

到了一九七六年春節,我父親為了買上定量的二斤豆腐,從早上四點排隊一直排到下午才買到,把豆腐放回家,又排隊買肉……買回的都是瘦肉,因為肥肉都被“走後門”的人買回去了。有人肯定會驚奇地問:賣給你瘦肉還不好?我就喜歡吃瘦肉啊!不過,那時的人們既缺肉、又缺油,喜歡買肥肉解饞或者煉油,跟今天的情形恰好相反。那些賣肉的、賣豆腐的,簡直成了上帝,不管你是大學教授還是工程師,人人都得向他們陪笑臉以巴望能弄點肥肉解饞——然而這些人非常懂得如何把自己手中的權力最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惡劣的服務態度讓人難以忍受。文革時期隨著物資的長期短缺,“走後門”之風愈演愈烈,後來發展到“不正之風”,又發展到今天的腐敗。如今父親回憶起這段歷史,吃驚地說:“人的適應性可真強,當時那麼苦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麼挺過來的?現在想想都後怕,當時就為了吃上一口肉,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大勁頭排十幾個小時的隊?”

儘管有人說文革是為了“整腐敗分子、特權階級”,但實際上那個時代照樣有腐敗分子、特權階級,而且為數不少。雖然從今天的標準來衡量,他們的生活水平不能與今日腐敗分子、特權階級同日而語,但是與當時的普通工人相比,幹部們的生活就是強得多。那時的白糖異常緊俏,平時根本就見不到,一般人只能以糖精代替。然而,我的父親就曾親眼見到,單位頭頭們家裡的白糖放得時間太久而變質,竟然被白白扔掉。此外,頭頭家裡還有不少上海產的巧克力奶糖、麥乳精、名煙名酒等等,這在普通工人家裡是根本見不到的。

不僅是物質生活,精神生活也非常短缺,一段時間裡,全國一度“八億人民八部戲”,雖然有些誇張,但基本上見不到什麼文藝作品倒是真的。即便偶爾有幾部文藝作品,也是硬套“文革”公式,貫穿“兩條路線鬥爭”,無論是描寫大慶油田的,描寫南京長江大橋建設的,還是描寫農村的,除了環境變變,情節、人物基本上沒什麼變化。我在上大學時候,買了學校處理的圖書館藏的幾本書,其他幾本名字忘記了,只記得其中有一本叫《南京長江大橋》。這幾本書儘管描寫的事情不同,但裡面的人物和情節卻是一樣公式化:一個存在糊塗認識的老革命,一般擔任正職;一個苦大仇深的造反派,雖然不擔任很高職務,但革命路線站的穩,在工人或農民裡威望很高,一呼百應;一個走資派或者階級敵人,一般擔任副職,副總指揮、副廠長之類角色,總是搞破壞,甚至執著到了冒著生命危險搞破壞的變態程度;一個頭腦簡單的革命群眾,特別容易被壞人矇蔽,被教育後又幡然悔悟,又變成特別堅強的革命戰士。這類“文藝作品”情節大體相似:階級鬥爭特別複雜,壞人隱藏很深,除了火眼金睛的造反派以外誰也識不破,造反派覺得困難時都在半夜學毛著,學著學著豁然開朗,於是往往站到窗前,推開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窗外萬家燈火”。結局千篇一律:壞人想盡辦法破壞,最後狗急跳牆,結果被造反派帶領革命群眾抓個現行;老革命受到教育,頭腦簡單的群眾獲得成長。人物也沒有個性,只有“好”與“壞”的面具和標籤。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五章 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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