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飲酒賞月,我恐到遲,所以誤撞尊駕,得罪,得罪!”滑鬼道:“我方才也在無二哥那裡,因有事回來到舍下,即刻我也就回去。”討債鬼道:“是踩遍街住的無二哥麼?”楞睜鬼道:“正是。”討債鬼道:“平素與人討賬,無二哥略幫幾句言語,那人就將賬目清楚了。屢次承他盛情,我亦欲到他家去。但今日節間,有些不便。”混賬鬼道:“我們買幾色禮物,登門賀節,豈不兩全?”楞睜鬼指著混賬鬼問道:“這位兄臺尊姓?說話甚是有理!”討債鬼道:“這是舍弟,名混賬鬼。”遂令混賬鬼買了幾色禮物。楞睜鬼將滑鬼抓住說道:“今日任有甚麼緊事,不准你去。今日也不許討賬,你得隨俺回去!”滑鬼不敢強去,遂同眾鬼轉回踩遍街來。滑鬼進門向無二鬼道:“事未得辦,卻給二哥又邀了幾位客來。”眾鬼一齊離座。只見混賬鬼手裡提著四個甲魚,二三十個螃蟹,討債鬼抱著兩個西瓜。無二鬼叫舛鬼收了,同走到風波亭上,謙讓一回,按次序坐定。滑鬼將路遇楞睜鬼被撞的事,說了一遍,俱各鬨堂大笑,又敘了一回寒溫。噍蕩鬼舉手向眾鬼道:“我們今日不期而會,恰是十位,古人有熱結十弟兄,至今傳為美談。我們今日何不效法古人,也結一個異姓骨肉?不惟物以類聚,常常聚樂,倘事有不測,亦可彼此相助,不失義氣。但不知此言有合公意否?”眾鬼齊聲讚美。無二鬼遂叫舛鬼制辦祭物伺候。舛鬼出門去,到了街上,也就買了些下作物件。回家即刻排出,來了一桌據實供。卻是三碗菜。頭一碗是山草驢子放屁,作孽的螞蠟;第二碗是蒜調豬毛,混賬和菜;第三碗是肝花腸子一處煮,雜碎。買了半捏子沒厚箔,請了一張假馬子,燒了一支訛遍香,奠了三杯■酒,行了一龜三狗頭的禮,放了三個滅信炮,一齊發誓已畢。無二鬼年長,坐了第一把交椅,粗魯鬼次之,楞睜鬼為三,排到末座,卻是舛鬼最幼。舛鬼將供撤在風波亭上,又添了一碗鵝頭燴螃蟹,一碗生炒楞頭鴨子,一碗壞黃子鴨蛋,一碗清水煮瓠子,真個是:月到中秋明似鏡,酒逢知己勝同胞。
眾鬼彼此猜拳行令,不覺三更有餘。正飲之間,忽聞外面叩門甚急,無二鬼不覺失驚落箸。叫舛鬼前去探聽。要知來的是誰?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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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煙花巷色鬼請醫
話說無二鬼同眾鬼飲酒中間,只聞叩門聲,急遂叫舛鬼去門內探聽。這舛鬼來在門內,細聲問道:“外邊何人叩門?”門外答道:“我奉周老爺差來,有急密事,要見無二爺面稟的。”舛鬼回稟,無二鬼令開門引進來。那人來到風波亭上,向無二鬼道:“家爺命小人來面稟密事,不知可有僻靜所在否?”無二鬼遂將那人引到內宅。那人將閻君命鍾馗之事,附耳低言,細細說了一遍,折身就走。無二鬼親送出門去了。無二鬼回至風波亭上,眾鬼一齊問道:“此係何人?周老爺是誰?來稟何事?”無二鬼嘆了一口氣道:“今日眾兄弟幸會,又結了生死之交,月下談心,酒逢知己,正可作徹夜之飲。不料想竟是好事不到頭,樂極悲生!”粗魯鬼起身拍掌大喊道:“到底是為得何事?快講,快講!還有這些咬文嚼字哩。”無二鬼道:“那周老爺住在咱這縣城北黃堂村,幼年也是我輩出身,因才情高超,趁了萬貫家私,改邪歸正。在閻君殿前新幹了一名殿前判官。現在聽用,尚未得缺。來人是他的長班,說周老爺昨日在閻君殿前站班,面見閻君將一個不第的進士,姓鍾,名馗,封為平鬼大元帥,領了四名鬼將,前來平除我們。我與周老爺素日相好,叫他偷送信來,令我們躲避躲避。”楞睜鬼道:“二哥放心,料想鍾馗不過是一個文字官耳,能有多大神通?”無二鬼道:“閻君又撥給他四名鬼將,如何敵擋得住?倘有不測,悔之晚矣。”噍蕩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說我們坐以待死不成!竹竿巷裡有一位下作鬼哥,與我最好。他的嘴也俐,口也甜,眼也寬,心也靈,見人純是一團和氣,低頭就是見識。將他請來,計議計議,包管這場禍事冰消瓦解。”無二鬼道:“愚兄也與他相好,昨日我也邀他過節,他說家中今日上供祀先,所以未到。”賴殆鬼道:“如此就差滑老七去請他來何如?”滑鬼道:“弟不能去,一者路徑不熟,二來步履艱難,三來我並不認識他。”賴殆鬼道:“要緊事也是如此滑法?”無二鬼道:“不必爭執,今已夜深了,明日我差舛老十去罷。列位明日也要早到。”說畢,俱各垂首喪氣而散。
到了次早,舛鬼奉無二鬼之命,走到竹竿巷裡,來在下作鬼的門首。此時門尚未開,高聲叫道:“下作鬼哥在家麼?”這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