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窗子半開著,正對著院子的門,有一群小丫頭嘰嘰喳喳自門前跑過。
“今天怎麼這麼吵?”傅清玉蹙眉道。平日裡,她的這個院子算是安靜的,極少有人在門前喧譁,今天是一個例外。
冬蕊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笑著說道:“今天府裡有喜事,聽說大小姐與大姑爺來了,要在府裡住上一些日子。這位大姑爺,真是貴客,只在成親之後陪大小姐回過一次孃家之後一,再沒有來過。這一次,算是第二次,府裡的丫頭婆子都高興得湧著去看大姑爺去了。”
大姑爺?那豈不就是大小姐傅清芳的夫君,北承侯譚靖宇……
傅清玉一怔,手中的畫筆不由緩了一緩。
傅清敏笑道:“難怪屋外這麼吵,連六姐姐這麼清靜的地方都鬧了起來,原來是大姐夫回來了。”
冬蕊尤自興奮道:“說起來,大小姐也真是好命,早在大姑爺沒有封侯之前就把親事訂下來了,想當年,大姑爺那邊可真是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還是一個賣花的生意人。沒想到,這風水啊,人到了該發達的時候就會發達的,大小姐還未嫁過去多久,上頭的封賜便下來了,論及譚家先輩的功勞,竟然得了個北承侯,大小姐一下子便成了侯爵夫人,真是把京城裡的眾小姐們羨慕死了。都說是大夫人運疇有方,還說大小姐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冬蕊,少說一點。那是別人院子裡的事情,與我們何干?”冬梅看到傅清玉的臉色黯淡了一下,忙制止冬蕊再說下去。
她的姐姐是昔日太子太傅的大女兒,曹大姐的大丫頭臘梅,她自然知道曹府上的那段往事。
春蘭也撇撇嘴道:“說到底,這事還是忠靖侯爵夫人事先跟大夫人露了底,大夫人才果斷地攀上譚家這門親事的,要不然的話,以大夫人的性子,會看得上窮困潦倒的譚家嗎?”
傅清玉笑了笑:“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們府上的大喜事,今晚府上可能要開家宴了吧?”
開家宴,是為了迎接一些有身份地位的貴客,當然,北承侯也算在這個範圍之內。
傅清敏也點點頭:“我記得大姑爺陪大小姐回門時擺過一次家宴,今天晚上,肯定會開家宴的。再說了,六姐姐還沒有見過大姐夫了,到時候大夫人肯定會給你引見的,免得自家親戚都不認得。”
不認得?他就是化成灰她也認得。倒是他,平步青雲,官運亨通,尚且有美人在懷,恐怕早就把她,還有把鬱鬱而終的曹大小姐忘了吧?
一念至此,傅清玉手上一緊,濃濃的墨汁在宣紙上劃出一道濃黑的墨跡。
“啊”傅清敏低叫道,“六姐姐,這……這怎麼辦?”
傅清玉這才回過神來,看看自己把畫糟踏成這副樣子,有些歉然道:“對不起,我走神了……”
想了想,用畫筆再沾了些墨,廖廖幾筆,一截蒼勁的枯枝便立現紙上,再描繪上朵朵桃花色花瓣,一樹桃花便完成了。
“姐姐真是妙筆。”傅清敏讚道,“我還以為這副畫要作廢了呢,沒想到被姐姐廖廖數筆,竟然別出心裁,勾勒出一副桃花圖出來。尤其這截枯枝……”
她伸手指指剛才被濃墨汙染的地方:“這枯枝畫得真是傳神,姐姐教我怎麼畫枯枝吧?”
傅清玉的思緒再度飄遠,是誰說的,枯樹一定要畫得傳神,才會別有一番意境。又是誰,在曹府的桃花園中,手把手教她畫枯枝的技巧的……
傅清玉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冬梅有些擔憂地看看自家小姐:“小姐如果不舒服的話,那就先歇一會。哦,今晚的家宴也可以不去的……”
“六姐姐,你不舒服嗎?”傅清敏關切地看看傅清玉,後者的臉色果然有些蒼白。
“不礙事。”傅清玉勉強笑笑,“可能受了些風寒,回頭吃兩劑藥便好了。這麼重大的家宴,我豈能不去?我若不去,到時候大夫人那邊的人可要嚼舌根了。”
再說了,她入府為了什麼,其中有一個原因不是要替死去的曹大小姐向這個負心漢子討回公道嗎?在這個關鍵時候,自己沒有理由,也不應該怯場。說實在的,害怕的人不應該是她,而應該是那個負心的人。
傅清玉努力提起精神:“七妹妹,你不是要學如何畫枯枝嗎?我教你,其實這畫枯枝很簡單,重點在於要把握住它的意境……”
一個上午的時間,一晃而過。中午的時候,七小姐是在傅清玉這邊用的,春蘭把中飯打了過來,傅家兩姐妹吃過飯後,在廳裡一邊喝茶一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