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端著幾片新香進殿,然後出去了。
明相捧了明細賬簿進殿,然後出去了。
公子昱舒適地眯著眼,這樣安靜得像要化成灰一般的生活,才是他所愛的啊……
--只是,似乎忘了點啥?
他躺了一會兒,竟然睡不著,於是破天荒地在榻上翻了個身。
硃砂聽見內中響動,急忙入殿來,問:“公子爺,有何吩咐?”
龍公子慵懶地動了動指頭。
硃砂見狀,知道他是在表示沒事你退下吧,遂告退,出殿。
龍公子閉了會兒眼,睜開,恰好瞧見一根細到幾乎看不見的薄絲從頂上緩緩飄下。他便盯著那縷絲,望著它幽幽地往下落,直到它落在他的鼻尖上。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自己動手去撥開的習慣。
只是,突然一道金光閃過,他腦中像是有什麼噔地一聲響,頓時記起——那島上還丟著兩人呢!
硃砂再次聽得殿中有動靜。
她瞄了明相一眼,明相正噼噼啪啪地撥算盤,顯然什麼也沒感覺到。
猶豫片刻,硃砂還是決定進殿去看上一看。
推開殿門,她到屏風側面,探首一望:
所有珊瑚和金銀珠寶,包括公子爺最喜歡的床榻,都變成了半人深淺的碎末。至於公子爺,則不知去向。
“嗄?”
※※※
今日又是個好天氣,景善若幸福地一面打鞦韆一面曬太陽。自從到了蓬萊洲,這日光就沒有不好的時候。能過上無所事事衣食不缺的日子,若不是少有親朋來往的話,當真便是身處人間仙境了。
阿梅新煮了茶,在亭裡遠遠地招呼道:“少夫人,茶點在這裡啦!”
“好,辛苦你了。”景善若答應著,從鞦韆上下來,哼了小曲往亭子那邊去。
只是剛走了幾步,便覺得眼前莫名一暗,緊接著,整個天像是垮下來了般,唰地就黑了。
“咦?”
主僕倆抬頭朝天空中看去,只見黑雲滾滾,除此之外什麼也見不著。
“難道要落雨了?”阿梅大驚,趕緊去吩咐石人收衣裳,晾曬的食物也都要收進屋去。
景善若則是納悶地躲在門廊下,望著那黑雲。
空中隱約傳來隆隆聲,卻沒有電光,或許是遠處海上落雷雨了吧?剛這麼想,就見黑雲突然下降,且往宅邸前門方向聚集去了,就如同有人拿了乾坤袋在門口吸風喝雲一般。
此時,石僕喀喀喀響著前來通報,說歸墟龍潭公子昱來訪,問夫人見是不見。
“原來是龍公子?”
景善若急忙叫住亂跑的阿梅,兩人整理儀容,前去接待貴客。然而龍公子卻不滿,宣告自己人身模樣不是凡人能見的,命阿梅迴避。
既然如此,景善若想,由自己接待龍公子就是了。
“公子請稍候。”她命阿梅將茶具送到花廳口,然後在客人面前煮茶相待。
主客之間隔著珠簾,無法清晰地看見對方,但又並非全然瞧不見。
公子昱並不多言,只是端坐在九層席上,冷著臉色閉目道:“若非硃砂頻頻叨唸,你主僕二人之事,我本是已忘卻的了。”
景善若笑答道:“嗯,多謝硃砂姑娘掛念,多謝公子關切。公子駕臨,蓬蓽生輝,只怕招待不周呢。”
“你這宅邸是如何得來?”
“……仙人所贈。”景善若說。
公子昱一聽,便微微地動了動眉。
他不悅道:“既是已有道君照料,哪裡還輪得著歸墟之人掛懷?待我回宮就責那硃砂禁足三月,以免再犯,失了歸墟顏面!”說罷,起身欲走。
貴公子是要哄的
景善若一愣。
龍公子似乎生氣了,是自己不經意間說錯話了麼?
她略一回想,立刻明白癥結所在,急忙喚住龍公子:“公子請留步!是善若一時糊塗,明知公子你與道君有過節,竟還提起他……請公子息怒,勿要怪罪硃砂姑娘啊!”
“我責罰歸墟之人,與夫人何干。”龍公子並不領情,轉身便走。
景善若見狀,忙起身拂開珠簾,跟了過去:“是善若惹公子不悅,應與硃砂姑娘無關才是。我與阿梅在此相依為命,本就少人掛念。硃砂姑娘的一片善心,感恩且來不及,怎麼忍心連累她受責罰……”
“哼!”
龍公子並不接受這樣的說辭,於是,景善若無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