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景善若像是沒回過神一般,愣了好一陣,才明白他的話意。
她趕緊把刀子往小案上一擱,飛速收回雙手,可憐兮兮地望著龍公子。
後者悻悻然撐起了身子,移動“尊駕”坐正了,探手去拾刀子。
景善若見他拿了刀,面無表情地使鋒刃朝那條魚逼近,不由得低呼一聲,還沒等對方把刀子落到魚身上,她就呼地一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了。
龍公子瞧著她,再看看自己手裡的刀,深感糾結。
他說:“景夫人……你可先行迴避。”
景善若從指縫裡露出眼睛,堅強地回答道:“我答應明相,前來照顧公子你的起居飲食——”
“我不須他人照料。”龍公子哭笑不得,臉面上依然平靜無波。
“……喔。”景善若聽了,失望地點點頭。
她放下雙手,一面偷眼瞄著那條魚,一面猶猶豫豫地站起身來。
考慮片刻,她還是開口道:“公子,如此血腥怎麼了得,不然……還是先由他人烹飪妥當,再取來食用,如何呢?”
龍公子道:“我不吃熟食。”
以前吃過一次,不過是被坑的——他以為是景夫人自個兒烹製的,所以勉為其難嘗一嘗而已。
景善若委屈地指指魚兒:“可是公子你看,這魚它、它的嘴還在開合呢。”
“……”龍公子挑眉瞧著她,不予置評。
景善若說:“你就看在魚兒與你一般,都是海里長的靈物,且都生了一雙眼,能看世間,生了一副頭腦,能想能悟道——”
“生一張嘴,能吃它物。”龍公子淡定地補充道。
“呃……”景善若頓了頓,說,“是能食它物,可不如公子這般懂得人情世故,知道憐憫同情啊。見其悲苦,且自身優渥安逸,怎能不考慮分憂解難,反而落井下石呢?”
龍公子將刀子放下,道:“魚為我所食,是其命數。我見魚,便是魚,為何要悲天憫人易位著想?景夫人所食熟物,難道不是宰殺活物、草木之後製成,有何差別。”
“公子說得也對。”景善若勉強笑笑,轉身道,“那我還是先回避一下,以免失態。”
龍公子說:“不必,喚人入內,將膳食更換為熟物罷。”
“咦?”景善若詫異地回頭望向他。
龍公子隨意道:“偶爾換換口味也不壞。”
“……嗯!”景善若笑道。
她趕緊吩咐宮人入內,將那魚兒端走,然後等待眾人送上靜心烹製的菜餚。
服侍龍公子的人原本沒有準備烹製熟物,見龍公子突然轉了性子,皆驚訝不已,趕緊照辦去。
景善若與龍公子在殿中一坐一臥,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談著。
因龍公子剛才順了她的意思,景善若心中特別高興,話便多了些。
龍公子不動聲色引著她,讓她講講書畫戲曲一類的喜好,再聊聊幼時是如何度過,喜愛如何玩耍,討厭怎樣的人,等等等等。
兩人聊著,竟然也十分投機,慢慢地,勾出了龍公子的談興。
……
“不是吧……你是說從殼裡出來的時候被卡住了,明相他老人家捉住你尾巴往外拽的?”景善若禁不住想象那個場景。
龍公子一本正經地說:“誰教他只敲了丁點兒小一孔洞,恰好我的尾巴又在那處……”
“不痛的麼?”
龍公子搖頭:“據說後來長得如此地長,就是因破殼時候被扯過。於是,如今小龍出殼,都是由族裡長者拽著尾巴往外拖的。”
兩人一齊笑起來。
似乎還沒聊多久,宮內人就敲門,說菜食已準備好了,問龍公子是否現在就用。
“這麼快?”景善若詫異。
“哪裡快啊,天都黑下來了,少夫人。”阿梅提醒道。
景善若朝殿門外看去,果然瓦簷之上一片漆黑——不知何時已日落西山了。
她急忙入殿,說:“談得太久,竟然忘記時辰……”
“無妨,我並不覺晚。”龍公子說著,安逸地伏在榻上,“景夫人有事?”
“只是小仙都留在居處,尚未進餐,只怕要餓得嗷嗷叫了。”景善若苦笑。
“將幾名孩童接來,如何?”
“……啊?”
龍公子道:“宮內冷清,你回去一趟路途又遠,不如將孩童接過來同住,不再回那邊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