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景善若哀求地望著他,“都是我的過錯,怎能令仙豆芽受滅頂之災?道君神通廣大,若能行個方便……”
越百川的嗅覺倒是挺靈,見她這麼說,立刻明白今次召喚自己來就是為此事了,若他不答應,只怕會不得安寧。但要是每回都任她予取予求,長此以往,自己作為神仙還有什麼威嚴?
越百川打定主意,往椅背上靠了靠,正色道:“凡事自有定數,景夫人,強求不可。”
“聽一位老散仙說,仙豆芽並不就必然會死,尚有五日時間轉寰。”景善若道,“況且我以為,所謂定數,不只包括壞事。若施以援手便能救得回來,那也必是冥冥之中有定數,其‘定’要有活路的。神仙既然信其定數,又何妨一試?”
越百川看她堅持得很,且說得也有些道理,便不打算與她爭執,問:“景夫人召請本道君,只為此事?”拒絕的意味很是明確。
景善若失望道:“若神仙不肯出手,那便罷了。”
“喔?”越百川頓覺自己扳回一城。
景善若低頭道:“嗯,尚有幾日,我求求龍公子,或許龍潭中另有偏方可治。”
越百川呼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你與那鼎王公之子還有來往?”他質問。
景善若抬頭,道:“尚無來往。但既然神仙無法可救,我求告龍神,也無不妥啊?”
越百川強行按捺怒意,對她說:“本道君還沒看過仙豆芽如今情形,何來‘無法可救’?再說,若仙家無法可救了,那龍族必然也是同樣!”
景善若驚喜道:“神仙的意思是,願意去看看仙豆芽?”
“唔……”越百川退了半步,猛然回過神,隨即懊惱起來,巴不得扇自己幾下。然而,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改口,未免給人看笑話,於是他抬高下巴,道:“只是瞧上兩眼而已,景夫人莫要高興過早!”
景善若立刻靠得近了些,歡喜道:“神仙願試著救治仙豆芽,便是仙豆芽的福氣了!我哪裡還有別的要求呢?”
“……”越百川頓覺自己臉上一熱。
他趕緊轉頭,先了景善若一步出門,道:“這就去罷!本道君事務繁忙,無暇耽擱在此!”
“是!”景善若自己拎了盞燈,跟在越百川后面。
大步走了一段,越百川回頭來看看,見她被甩得老遠,便無言地等上一等。
景善若跟過去,衝他笑笑,他便又覺著不自在,像是被看穿了般,扭頭再疾步走得遠些。
如此走走停停,越百川先到了花苑小徑。
他抬頭望望天空,見月娘仍是被雲層遮掩住的,那雲並非自然而成,也不是他帶來的。
“嗯?”他定睛望了望,發覺事有蹊蹺,再悄悄祭起法眼,凝神細看,赫然見得雲中之物。
景善若來到他身側,納悶問:“神仙,怎麼了?”
說話時分,天空中的黑雲突然一轉,統統收往地上一處,月光頓時灑遍大地。
“咦,有光亮了?”景善若亦抬頭看看月色。
此時越百川面無表情,沉聲道:“景夫人,貴府有訪客。”
救命什麼的……
“訪客?”都這樣晚了……
景善若回頭看看花苑口,暫時不見石僕身影,更不用提傳報了。
阿梅跟了過來,對景善若道:“少夫人,阿梅來提燈吧。”
“嗯。”景善若將燈盞交給前者,回頭試探地望望越百川——他還沒往前走上一步呢,難道想反悔了不成?
“神仙?”她輕聲提醒。
“仙豆芽之病況,本道君自然知道察看。”越百川負手,不悅地轉頭。
景善若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又鬧了彆扭,正琢磨著如何勸解,突然聽見阿梅叫了一聲:“少夫人,石頭人好像有事追過來了!”
轉身一看,果然,石僕喀喀喀響著,正沿著小徑往三人所在處趕。
走得近前,石僕恭恭敬敬道:“夫人,有客求見。”
“何人?”
“歸墟龍潭公子昱,率方丈洲眾修者求見。”石僕應道,“請問夫人,見是不見?”
景善若一愣:“這……”
她略回首,悄悄窺著越百川,見他依然沒有動一動腳,只負著雙手作極目遠眺狀,不知在看何處。
他該不會就是因為公子昱到訪所以才——
想到這兒,景善若抬手,衝越百川悄聲求助:“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