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洲人趕來迎接之時,生生地給嚇了一大跳。
——因為跟在這對新人身後的,除了明相之外,便是黑壓壓一群衣著怪異、舉止霸氣的陌生人啊!更甚者,其中少數人頭上還生著犄角,不知背後有沒有拖著尾巴!
明相上前,將曲山長拉到一側,悄聲嘀咕一番,解釋了這群人的來歷。
曲山長立刻換了神色,吩咐眾學生對這些陌生人以上禮相待。
“明老相爺……”山長悄悄問道,“為何公子不乘車呢,莫非是嫌吾等來得遲了……”
明相笑道:“多想了不是?你看,諸多龍神爺皆是步行相隨,公子爺再是尊貴,也仍屬小輩,哪有在長輩面前自己驅車代步的道理?”
“唔,明老相爺說得極是。”
曲山長應著,吩咐生員趕緊飛奔回去取了十來卷紅線絲毯,鋪在新人以及眾龍神將要行經之處,以示尊崇。
“疲累否?”龍公子略傾身,悄悄問景善若。
景善若雙手拉住紅綢,正一面走,一面盯著那紅繡球發愣,見他如此問了,便答說:“並無疲憊之感,只是想到仙家眾人來觀禮之事,心中隱約介意。”
“介意?”
景善若用指尖撥了撥蓋頭上垂的流蘇,輕聲說:“那什麼元華大帝,應是仙家要緊的人物罷?公子如此輕慢,是否妥當呢?”
“哈哈哈哈!”龍公子仰首大笑一番,道,“客來主不顧,定是無良賓。不請自來之人,理他作甚?”
他倆輕聲說話,眾龍神天賦異稟,自然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此時便都笑了起來。
景善若也跟著笑了笑。
卻說,眾龍還在雲臺上行儀的時候,那些仙家人立於雲端看了一陣,示好一般地降下來,停於雲臺旁側。那時候,明相留了心思,往仙家人群中看過幾次,上百名仙衣飄飄的神仙之間,尋不見越百川的身影。
他便對景善若道:“景夫人,你放心,臨淵道君沒來。”
“啊?”景善若本沒念著此事,只好奇著下一步的禮儀是什麼而已。
乍聽見明相提起臨淵道君四字,她像是突然被人對著耳朵狂吼一番似地,竟然懵了懵神。
明相說:“老夫一直擔憂著,生怕那道君臨了翻悔,突然殺出來擾亂親事……哈哈,看來是老夫多心了!”
景善若蓋著喜帕,並未搭腔,沒人瞧得見她的臉色。明相也只能看到她微微地頷一頷首,轉身踱了幾步,到靠近龍公子那邊的欄杆前坐下。
老人家見狀,噤聲,回首再望望那群觀禮的神仙,發覺不僅臨淵道君不在,那個討人厭的竹簪女冠,也同樣沒出現在仙家人群之中。
“哼,算她識相……”悄聲嘀咕著,明相將注意力移回到了典禮上。
而到了眼下,眾龍正緩緩朝著景府前進,明相也閒得無聊,便將方才之事,繪聲繪色地說與曲山長聽了。
“明老相爺,你是說,仙家也有人去觀禮?”曲山長驚訝。
“可不是?公子爺才不稀罕呢,統統拒之於外!”明相得意道。
方丈洲人道:“公子不願與仙家打交道麼?那、那吾等發出去的喜帖……”
他們倒沒有那本事發喜帖給崑崙的元華大帝,只是數著龍公子與景善若的人脈,往玄洲島的那些仙人手上也遞了帖子。
而今,玄洲島已經有客人如約前來了。
“散仙島主麼?無事,請來也不壞。”明相道,“公子爺還承過玄洲的情,大喜的日子,同喜共慶也是應該的……”
一行人走到景府大門前的時候,旁側幾寸寬的小道路上,行來一隊吹吹敲敲的小人小馬,穿的也是喜慶衣著,抬著拳頭般大小的箱子,上書“賀”字,跟在厚禮之後的小人有戲子妝扮騎假馬抬假轎的,有踩高蹺的,甚至還有舞龍舞珠的。
這是木緣國特別派出的助興遊藝隊伍,之前已經在自己國內遊行一圈了,知景善若等人將至,故而在道旁相迎。
入得景府,曲山長等人立刻忙碌起來,分別給諸位龍神安排坐席與小憩的廂房,然後又飛快地剪紙裁料,用八仙桌替木緣國民搭起戲臺,讓他們可以先演上幾齣喜慶的劇目。
景善若本以為自己須跟著龍公子接待來賓呢,誰知明相將他倆往內引,引過了花園,走過平橋,徑直朝景府深處去。
“這是要去哪裡……”景善若不解。
她搭著蓋頭,不辨方位,只是由著龍公子牽引那方紅綢,低頭跟在後面而已,心中不免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