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霍熙玉猛然叫了一聲,眼掃了眾人,繼而又給跪了,譚氏一愣伸手抓她:“哎,你這是……”
“姨媽,熙玉今日就豁出臉面的言語一句,您,您難道想熙玉孤苦伶仃的一輩子嗎?”
“你……”
“姨媽,我雖是寡婦,可到底是姑娘身,林家也早沒了我,不認我,我如今爹死無母,無夫無宅,那些舊事更是我的惡夢,我何嘗願意受著?可我在他府沒得選,便只能如此;而如今,姨媽姨爹可憐我,將我接來了這江安府,說起來,也算給了我新生,我,我想求姨爹姨媽成全,讓我脫了這素衣素服,做個常人吧”熙玉說著便是磕頭杵地,那聲聲脆落在人心上,縱然各位是有所震驚,卻在這音律下,全都不落忍起來,那譚氏更是念了聲佛,將霍熙玉往起了拉:“起來說話,別磕了”
“姨媽,我真得不想一輩子如套枷鎖,那,生不如死啊”她說著又開始磕頭,墨念此時嘆了口氣:“哎,表妹說來也真是苦你們覺得呢?”她說著看了看屋裡的人,似拉選票一般的眼神。
墨言點了頭:“哎,這有什麼法子呢,誰叫她遇上了”
墨文也嘀咕到:“奈何天”
黛娘眼前大哥三哥地這副嘆息的模樣,撇了嘴的言到:“再可惜又能怎樣?她是寡婦這是事實啊難不成現在還能說不是就不是了嗎?”
霍熙玉此時停下了磕頭急急的言道:“能的我本就姑娘身,林家又將我逐出來,算不得林家未亡人,我這寡守的本就是一個空再者,這是江安府,不是他處,誰又知我的前塵事?只要我立誓做個自梳女,終身不嫁了,倒也不必受那些苦,自可堂堂正正的直身言語,就是開個私塾做個女先生教教別人家的女孩子去識文斷字也是好的,總比一輩子守著徒壁低人一等的好”
霍熙玉這般言語令屋內的人皆顯驚訝之色,就是夜凰,也不由的將她細細打量猜測著她怎麼會有勇氣有了自梳女這樣的高追求。
自梳女,便是自梳不嫁之人。許得擇個良辰吉日在宗祠前,自己將辮子挽成髮髻,表示永不嫁人,獨身終老。但一經梳起,終生就不得翻悔,就是父母也不能強其出嫁。若日後如有不軌行為,就會被鄉黨所不容,遭受酷刑毒打之後,捆入豬籠投河溺死。死後還不準其父母收屍葬殮,得由其他的自梳女們用草蓆與門板草草挖坑埋葬了事;如住地中無“自梳女”幫助殮埋的,那其屍就會被拋入湧中隨水流去。
所以自梳女這詞一入耳,夜凰就十分詫異她竟如此選擇,而那邊廂,黛娘由厭惡之色立刻轉變為驚訝之色,快步上前言到:“自梳女?你,你要一生不嫁了?”
霍熙玉點點頭:“是,我如此白白的守個活寡也是不嫁的不是?可我守了也白守,林家沒我一席;我倒不如做個自梳女的不嫁,至少不必為他人辜負年華而姨媽也不必因我背素,而有所忌諱,我實在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能知家人的溫暖姨爹,姨媽,求你們成全我吧”
霍熙玉又開始磕頭,不過只磕了一下,譚氏就攔著了她:“好了,別磕了,你要真有心做自梳女,我也不會攔著的,只是你確實要如此嗎?自梳之後可反悔不得,若是守寡還是能改嫁的,只要你不要那貞潔牌坊,也不計較改嫁之人低賤……”
“姨媽,我有的選嗎?”霍熙玉淚眼婆娑:“我的聲名已敗,人人見我如鬼怪,我怎敢有盼?如今只能是求一個自強之機,還望姨爹姨媽成全我”
譚氏聽了看向了墨言,墨言則看向了墨念:“這個,能成嗎?畢竟是有過一次婚……”
“爹,您可是江安府的鄉紳啊,只要您說成那準成的雖是有過一次婚事,但她一是姑娘身,二來嘛,正如表妹所言,林家根本就不認她,何況把她硬往那邊貼,她就是守上一輩子林家也不會讓她進墳地的,所以倒也真不必守了,再說了,她住在咱們府裡,一個寡婦的忌諱太多,爹孃就是想疼表妹也難,倒不如,就成全了她得了,至少自梳女的沒那麼多忌諱,與咱們一家的,倒也親近了”墨念說著看向霍熙玉一臉的憐憫之色。
墨言聽了這話,覺得是這麼個理,便看向譚氏,兩口子對望了一眼,心中都覺得這事是能算件好事的,當下,譚氏轉了眼珠子說到:“好吧,你要真這麼決定了,我們也樂得成全,只是這事少不得你姨爹還要去和鄉紳們招呼一二的”
“熙玉謝謝姨爹姨媽”霍熙玉說著又磕頭,這次是公公墨言上去給拉了起來:“好了好了,當年你爹是自助了紀兒的,才能有他今日之福,哎,過去的事不提了,我們呢,能幫你也自是要幫的,就當,還債了吧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