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鬍子捏著拳頭,眼睛連一眨都沒有眨,就盯著格桑梅朵的身體。唱咒聲連綿不絕,格桑梅朵的頭部就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動,開始左右的晃動著,過了大概十分鐘,唱咒聲停止了,唱咒聲停止幾分鐘,再次響起。
這樣來回重複了五六次,前後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格桑梅朵的頭部終於靜止下來,她的臉龐已經沒有任何顏色,隱約有一股微微發黑的血,從鼻孔中流出。多吉的手放到了格桑梅朵的鼻子前,與此同時,那隻黑色的蟲子嗖的從鼻孔鑽出來,被多吉的手指緊緊的捏住,隨即,只有蓮子那麼大的蟲子慢慢的膨脹起來,三分鐘後就變的拳頭那麼大,像一個黑色的鐵餅。
多吉的東西也相當的迅速,他一手抓住蟲子,另隻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把如同手術刀一樣鋒利的小刀,熟練的刮掉格桑梅朵頭頂的一片頭髮,這個位置在藏區的一些古老宗教中,都被認為是人體靈識出入的地方。多吉在她的頭頂取下薄薄的一層皮,把皮蓋在黑蟲子背上,畫下一串符咒。
老趙又轉頭看看一言不發的小鬍子,張了張嘴,但忍住沒有說話,其實他想告訴小鬍子,這隻黑蟲子,吃掉了那個女人所有的腦髓。
多吉又取出一根很細很長的線,把八腳蟲子像捆螃蟹那樣捆起來,然後叫老趙提著線,把蟲子垂到那個年輕藏族女孩的臉前。
古老宗教中的斯陀密咒真正的開始了,密咒讓兩具不同身體的靈識契合,然後轉嫁,黑色的蟲子只是一箇中轉站,年輕藏族女孩的身體,才是最終的歸宿。隨著斯陀密咒的吟誦,那隻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八腳黑蟲子像一個突然自燃的物體,開始燃燒,燃燒出的煙氣像一片緩緩浮動的雲,籠罩在藏族女孩的臉龐上,之後又慢慢順著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一點點流入體內。
黑色的八腳蟲子燃燒的非常徹底,連灰都沒有剩下,當蟲子燃燒完的時候,也是多吉的吟唱達到高峰的時候,那種吟唱是可以震動靈魂的,讓小鬍子都隱隱有一種魂飛魄散的感覺。
最後一聲吟唱驟然停止,小鬍子清楚的看到,那個藏族女孩已經僵硬的手指,像被電擊了一樣呼的一顫。
這可能是小鬍子一生中所見過的最難讓他理解和相信的事情,這個已經停止心跳許久的藏族女孩,在斯陀密咒以及那隻八腳黑蟲子的作用下,竟然一點點恢復了生命的跡象。她僵硬的軀體慢慢的柔軟,恢復了一點點溫度,從指尖開始,顫動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這個年輕的藏族女孩睜開眼睛的時候,老趙的眼珠子也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儘管他清楚這個事情,但是這個女孩是他親手偷回來的,冰冷的屍體恢復了生命,這是奇蹟中的奇蹟。
然而,小鬍子和老趙都知道,這個藏族女孩獲得的,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生命,那只是不滅的靈識在支撐著身體,她就像是當初的槐青林一樣,活不長,一旦經過了一段過程之後,她會徹底的灰飛煙滅。
但是此時此刻,這個藏族女孩看起來是如此的鮮活,她不再是死去之前的她,也不再是完整的格桑梅朵,不過她的腦海中儲存著一些永遠不會磨滅的東西,她的眼睛睜開的同時,就轉向了小鬍子。
對於這個長著兩撇鬍子,消瘦,冷峻的男人,年輕的藏族女孩有一種無形的親近,她絲毫不感覺陌生,彷彿是經過了一次生死的輪迴之後,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的第二世。她記得一些過去,記得小鬍子的名字,記得這個男人身上讓她感覺安全和信任的氣息。
小鬍子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的雙腿一步一步的邁動,他的面前是兩個女人,一個死去了,一個還活著。他的心理一下子無法接受眼前的變化,他仍然固執的繞開那個年輕的藏族女孩,慢慢握住了格桑梅朵徹底冰冷的手。
他沒有眼淚,只有一滴血在心裡不停的滾動,他悲傷,卻知道,格桑梅朵死了,真正的死去了。
山洞裡沉默了下來,多吉和老趙縮到了一個角落裡小聲的嘀咕。小鬍子垂頭,拉著格桑梅朵的手,那個年輕的藏族女孩,靜靜的坐在他身後。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樣晶瑩,純淨,白皙的臉龐上彷彿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血色。
她彷彿一點點都不關心剛才發生了什麼,也不想追問自己為什麼從很遠的地方出現在這裡,她很安靜。
過了很久,小鬍子感覺到了一隻柔軟的手在輕輕拍動自己,他慢慢的轉身,就看到年輕的藏族女孩靜靜的望著自己,兩隻手在緩緩的交叉變換。
這種類似於啞語的肢體語言,頓時在場的人覺得,她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