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翡的前面圍了一群人。各個慷慨激昂的模樣,似乎是有人做出來的詩引起了爭議,並且貶義居多。
誰這麼有膽量?千翡挑了挑眉。人群裡可是有不少晉西數一數二的才子在圍觀,且不論到底作得如何,光是能有這番吸引力,也是不一般的。
只是圍的人太多了。千翡一時也過不去。只得在一旁又繞了繞,等那些口中仍舊喋喋不休責備的人離開了,她才慢慢地走過去。
尋常的宣紙,字跡果然隨性飄忽,不同於尋常見到的體制卻自成一格。
詩句千翡還沒來得及細看,下面落款倒是讓她十分驚喜。
只有一個風骨飄逸的“蘇”字,簡簡單單地在落款的位置。
景雲蘇,這個“蘇”正是他落款的習慣。原來他已是作好了詩?
千翡心裡安定了下來,轉回去再去看景雲蘇的詩詞。
不怪方才那些人的反應如此地大。景雲蘇的行文方式特立獨行,完全跳出了尋常詩詞的格局,既有端正渾厚,又有婉轉流動,大小長短,錯綜闔闢。
今年的詩會主題是江水,千翡看了許多,不少以詩寓意或是描繪江水的澎湃洶湧,或是壯闊大氣,對國朝今後都充滿了無盡的期許和展望。
而縱觀景雲蘇的詩,乍看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多讀幾遍,只覺得有種深陷其中想要掙扎的無力,又隱隱萌生想要破口而出的渴望。
千翡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覺得渾身一陣陣湧起毛骨悚然的感覺,每一個字都想要細細地研磨解讀才好。
“江少夫人,咱們可真是有緣呢,又見面了。”
千翡轉頭,淡淡地看了景雲蘇一眼,又將頭轉了回去。
“這幅詩詞就這麼有意思?我聽好些人忿忿罵了不少,才覺得有意思特意過來瞧瞧的,沒想到江少夫人也在呢。”
“旁人覺得它好與不好又與我何干,這位公子,若是沒事還請移步,別擾了我賞詩的雅興。”
景雲蘇忽然笑起來,“這也算是詩?江少夫人若是不屑搭理我直說便是,何必用這樣蹩腳的理由作為藉口?”
千翡嘆了口氣轉過身來,這幅詩詞當真是面前這個人寫的?能寫出這樣意境的詩詞來,怎麼性子這麼差呢?
“公子若是願意這麼想,便這麼想好了,只是這幅詩卻是我心頭所好,公子若瞧不上,還請去別處。”
說著,千翡便回頭讓紫黛去問問,可有人要買下這幅詞,若是已經有的話,直接加價。
“江少夫人是打算買回去?這詩會里不乏名家大作,江少夫人卻要買這一幅連個名字都不全的,品味堪憂啊。”
“名家作的自然也好,只是這一幅……”
千翡將頭轉回去,她並不是因為景雲蘇就在自己的面前才想誇讚,而是她真的打心底裡覺得恐懼。
這得要悟性和心境有多高的人,才能字字珠璣,句句箴言?明著是指出江水的可怕在於暗潮,然而又留有一線生機,讓人似是身臨其境,在混亂迷茫中掙扎,想要找出那一絲逃出生天的機會。
每看一遍,千翡都會覺得有不一樣的體會,她經歷的事情比尋常人要多,更能感覺得出詩裡矛盾的珍貴。
“大概只有心裡藏著七竅玲瓏,百折千回的人,才能寫出這樣一首發人深省的詩來。”
千翡由衷讚歎,“或許此人現在並不有名,因此才只留了個姓氏,可心中有山水的人何其稀少,假以時日,此人必成大器,且是那種就此高攀不上,凌駕於當前的鳳毛麟角的人才。”
“……,江少夫人對這人居然有如此高的評價?”
千翡轉頭看著景雲蘇,一字一度地說,“他當得起。”
景雲蘇心頭一震,千翡的眼睛裡明明白白的情緒讓他震驚,這個女人,似乎比自己想的要更加讓人驚歎,颯爽果決的性子,通透內斂的情緒,這樣出色的品質竟然出現在一個女子的身上,真真是讓人拍案叫絕。
過了一會兒,紫黛回來稟報,暫沒有其餘人有想要買下這幅詩詞的打算。
“不過小姐你放心,我已是說明白了,便是有人想買,咱們也往上加價,定是能買下來的。”
千翡點點頭,卻仍舊沒有走開,又站在那裡留戀了好一會兒,直到容慧安讓人找過來了,她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景雲蘇站在原地,這首詩其實是他之前作的,又剛好合上了這次詩會的主題,便隨意地拿來用了。
當初作這首詩確實耗費了他許多心思,然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