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的聲音,這次絕不會聽錯。毫無疑問,這聲音的確是從那兒傳來的。這聲音是呻吟。無法忍受的極度痛苦的抽噎和喘息,使得這呻吟聲時斷時續。這次絕不是什麼野獸,而是正在受苦折磨、受罪受刑的活人!
侍我覺察到這一點時,我立即站起身來,三步跨過房間,抓往通向內院門的把手,砰地把門推開。
“普蘭迪克,你!別進來!”蒙哥馬利叫了一聲,擋住了去路。一頭被嚇了一跳的獵鹿狗汪汪地吠叫著。我看到汙水糟中全尾棕褐色,也有一些是猩紅顏色的鮮血,我還嗅到了石碳酸的那種特殊味道。透過再遠一點的一扇開著的門道,在陰影的昏暗光亮裡,我看到有個什麼東西被痛苦地綁在一個架子上,驚恐萬狀,滿身鮮紅,纏繞著繃帶。接著出現了一個身影把這些擋住了,露出了老莫羅蒼白、可怕的面孔。
一剎那,他已經用那沾滿了鮮血的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肩膀,擰得我踉踉蹌蹌,腳不由主,把我倒栽蔥似地摔回到我的房間裡。他好像提著個小孩子似的提著我。我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也遮住了他無比激怒的臉色。接著,我聽到上鎖的聲音和蒙哥馬利勸說的聲音。
“把畢生的工作都給毀掉了!”我聽見莫羅說。
“他還不瞭解,”蒙哥馬利說。還說了一些其他的什麼,就聽不清楚了。
“可是我沒有那閒工夫,”莫羅說。
其他的話我沒有聽到。我爬了起來,站在那裡直髮抖,腦子裡混雜著那些極為恐怖的疑慮和不安。這可能嗎,我思考著,對活人進行活體解剖?這個疑問就像是一道閃電劃破烏雲翻滾的天空閃了出來。突然之間,我滿腹疑雲的驚恐,聚整合了一種活生生的現實感:我處在危險之中。
第十一章林中追逐
我一門心思地打算逃跑。這時我想起,我屋子的外門還開著。現在我確信,而且完全肯定,莫羅是在對一個活人進行著活體解剖。自從聽到他的名字以來,我在腦子裡一直盡力以某種方式把島上人的可怕的獸性,同他的令人厭惡的作為聯絡起來。現在我已經洞悉全情了。關於他在輸血方面的著作的記憶,又重新浮現在腦中。我所看到的這些怪物,就是一些可怕試驗的受害者!
這些令人作嘔的惡棍,只不過是想要留住我,以他們偽飾的信賴來愚弄我,並且不久就要開始對我下手,折磨我,給我以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命運。在折磨之後,可以想象得出來,是無比可怕的退化——接著把我,一個永墜地獄的靈魂,一頭畜牲,驅逐走,攆到和他們的考莫斯神①大宴會上的牲畜為伍。我四處尋找看看有什麼武器什麼也沒有。我忽然想起了個好主意,我把桌椅翻了個底兒朝天,用腳蹬住它的一邊,把一側的扶手拽了下來。碰巧這扶手的木頭上還帶了個釘子,尖尖地伸刺著。比起另外微不足道的武器來說,它還有那麼一點兒威脅性,我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我立時砰地把門推開了,發現蒙哥馬利離門還下到一步遠了。他是打算把外門鎖上的。
【①考莫斯神:主宴會的年輕的神,是酒神和女妖之子。】
我舉起手中這根帶釘子的木頭,朝著他的臉猛劈下去。可是他往後一閃,跳開了。我猶豫了一下,轉身繞過屋角逃掉了。
“普蘭迪克,喂!”我聽到他吃驚的喊叫。“別犯傻了。你!”
我想,再耽擱一分鐘,他可能把我鎖在屋裡了,我只好落得一個像一隻醫院裡的兔子那樣束手待斃的下場。他從拐角處閃了出來,因為我聽見他喊著,“普蘭迪克!”
隨後他開始追起我來,一邊跑一邊還嚷叫著什麼。
這次我是盲目地逃跑,結果我是朝著東北,向著和我上一次探險的路成直角的方向跑去。當我匆匆地跑上沙灘的時候,回頭望去,看到蒙哥馬利的侍從也和他在一起。我猛跑上山坡,越過山坡、沿著山石嶙峋、兩旁點綴著叢林的山谷,轉頭向東跑去。我大約一共跑了有一英里,胸部簡直透不過氣來,耳朵裡砰砰地響著心跳聲。後來,聽不到蒙哥馬利和他的侍從的聲音了,我也感到簡直筋疲力竭了。我又機警地按著我的判斷,扭頭折回,朝著沙灘跑了回來,在一片竹藤密林叢中的一個窩棚裡躺下身來。
我在那裡呆了好久,懼怕得動也不敢動,說真的,害怕得甚至不能計劃下一步行動的去向。周圍的荒蕪景色,在陽光之下靜悄悄的,靠近我的唯一響動,就是一些已經發現了我的小蠓蟲微弱的嗡嗡叫聲。不久,我又覺出了一種呆滯沉寂的漂動的聲音,那是海水衝上沙灘的嘩嘩聲。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