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用樹枝給自己搭了一座茅屋。我發覺,獸人們對一些痛苦的記憶,倒還使得那個地方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可能詳述這些怪物墮落蛻變的每一步過程,沒辦法敘述他們怎麼樣一天天地失去了人的外形,他們怎麼樣扔掉了繃帶和裹布,最後乾脆一絲不掛,他們裸露的四肢手足怎麼樣又漸漸地長滿了毛,他們的前額怎麼樣退化,臉部又怎麼樣突出,在我孤身一人度過的頭一個月裡,我曾經容許自己和一些獸人相處的類乎人類的親近。怎麼樣變成了恐怖的回憶。
這種變化是緩慢的,也是不可避免的。發生這種變化,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我,都沒有帶來任何明顯的驚愕。我到獸人群裡去,仍舊安然無事,因為在這個下滑退化的變化中,還沒有發生什麼突然的震動,因而也還沒有生變出漸漸取代人性的、日益增加激發獸性大爆發的因素。可是我開始擔驚受怕,這種震驚遲早是要發生的。狗人跟著我來到了圍場,他的警戒使我得以在類乎於平靜的時間裡睡一會兒覺。粉紅色小樹懶似的怪物,變得害羞了,離開了我,又爬回到樹枝之間,過起野生生活來。我們正好是處在一種平衡均勢的狀況之中,就好像是馴獸者展覽的一個“快樂家族”大籠子所存在的情況一樣,假如這個馴獸者永遠不再去碰這個籠子的話。
當然這些傢伙並沒有退化成讀者在動物園裡看到過的野獸那樣——沒有退化成普通的熊、狼、虎、牛、豬和猴子等。每一個退化的獸人身上,仍然還有一些特殊的東西。在莫羅把這個動物和那個動物合而為一的每一個獸人身上,有的主要是熊的特徵。有的主要是貓的特徵,有的主要是牛的特徵,可是每一個又都沾染上了其他動物的一些特徵——就像是一種透過具體的配置排列而體現來的綜合化的獸性特徵。這些獸人身上日益衰退的一點點人性,仍然不時地使我驚嚇不已;也許瞬間片刻地又重新想說起話來,前腳出乎意料的靈巧熟練,還有那想要直立走路的可憐的嘗試。
我肯定也發生了奇特的變化,空蕩蕩地掛在我身上的衣服,就象是黃色的破麻袋片,從比比皆是的破綻中,露出了曬得黑黑的面板。頭髮長得很長,而且都亂蓬蓬地糾結在一起。就是現在還有人對我說,我的眼睛閃著一種奇怪的光,眼珠瞬間飛快地轉動,露出一種時刻警戒的神氣。
起初,我在南面的海灘上度過白天的時光,期待著一條船,盼望祈求著一條船的光臨。隨著這一年的逝去,我計算著吐根號船返回的日期,可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我有五次看到航帆,三次看到青煙,可是從來沒有任何東西到得小島上來。我一直準備好一堆篝火,可是這個小島時刻可能有火山爆發的名聲,無疑使得這堆篝火失去了作為訊號的作用。
直到差不多九月或十月了,我才開始想起要扎一副木排。那時我的傷臂已經痊癒,兩隻手又都可以為我效勞了。起初,我發現自己真是無能得驚人。我一輩子從來沒幹過木工或諸如此類的活兒,我在樹林裡日復一日地從事著試驗性的代木和捆紮木排的工作。沒有繩子,也碰不到任何可以用來製作繩子的東西。遍地都是的纏藤蔓草,看來都不夠柔韌結實,而憑藉我肚子裡全部科學教育的亂七八糟的存貨,也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夠使它們柔韌結實起來。在圍場的烏黑一片的廢墟中,存兩隻船被燒掉的沙灘上,我整整花了兩個多旱期東掘西挖,尋覓可能確實可用的釘子和其他散落的金屬碎片。有些獸人間或地跑來盯著我,可我一叫他,他又連竄帶蹦地跑開了。接著霹雷暴雨的季節來臨了,這大大延遲了我的工作,可是木排到底還是紮成了。
看著紮好的木排,我欣喜萬分。可是因為缺乏某種實用觀念,而這又一直正是我的致命弱點,我是在距離大海一英里多的地方把它紮好的,結果還沒把它拖到沙灘上,木排就散了架了。也許這樣倒好,省得我還要把它推下水去。當時由於這次失敗,使得我悲悔欲絕,有好幾天我在沙灘上鬱鬱不樂地發呆,凝視著海水,並且還想到去死。
可我並非要死,偶然發生的一件事向我清醒地敲響了警鐘,它警告我,象這樣把日子打發走是愚蠢的——因為每過去新的一天,都隱藏著和充滿著來自獸人怪物(就簡稱為獸怪①吧,因為它們已經不成其為獸人了)的日益增加的危險。有一天我正躺在圍場外牆的陰影裡,向外注視著大海,突然有什麼東西碰觸我腳跟的面板,把我嚇了一跳,我吃驚地四下一看,發現那個粉紅色小樹懶似的傢伙正在眨巴著眼睛直視著我的臉。它早就失去了說話和積極活動的能力了。這小畜牲的細長柔軟的毛髮,一天天長得越來越密,粗而短的爪子也更加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