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使君所言,普百思不得其解,這個……”
“呵呵呵……”陳溫的笑聲似是隱含著不少深意,打斷程普的話,笑道,“將軍久在孫都尉帳下,果真是忠心耿耿吶,就連主公的一番好意,也都惘然不顧。”
程普再次微微皺眉,覺得陳溫這話說得有些嚴重,可他又不好對此進行辯解,故而只是不解地看過去。
陳溫在那裡微微搖頭,喃喃道:“孫都尉前為長沙太守,率軍北上時,悍然逼殺荊州刺史王睿,伏殺南陽太守張諮,據聞……”
說到這裡,陳溫左右張望,身子再次前傾到俯在案桌上,壓低聲音道:“……王睿和張諮的家眷,不忿於孫都尉未受朝廷律法,決意請門客出手,為王睿和張諮報仇雪恨。”
此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在程普腦中炸響,令他倏然而驚,酒意也驚醒大半,雙目炯炯,直盯著陳溫。
陳溫直起身來,收起笑意,面容肅穆,對程普沉聲道:“將軍無需問陳某,此訊息自何處聽來,陳某隻是以為,以將軍之大才,何苦非得屈居於區區一個都尉帳下?唉……”
陳溫在那裡自顧自地搖頭嘆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恨得程普牙癢癢的,一再告誡自己穩住,穩住,這才沒有飛撲過去,雙手交錯,喀嚓一聲,拗斷他的頸脖。
可是,陳溫透露的這個天大訊息,程普即使無法分辨真偽,但還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宗旨,不敢就這麼聽過便了。
主公孫堅就任長沙太守之前,與王睿一起平定零陵、桂陽之亂。
王睿身為士人,自骨子裡瞧不起孫堅,以及追隨的黃蓋、祖茂、程普和韓當四人,故而雖然對孫堅不敢如何不敬,可言談之間,對程普四人就頗有些輕蔑不耐,為此惹得孫堅幾次與他鬧翻。
而王睿又與武陵太守曹寅不合,天下州郡響應關東諸侯,共討李傕郭汜等人時,王睿時任荊州刺史,放言要先殺曹寅,曹寅則先下手為強,遣使者假冒光祿大夫溫毅的檄文,數說王睿的罪過,令孫堅將之處死。
孫堅領命而行,施計逼死王睿。
而後領軍北進,在南陽時,向南陽太守張諮要求供應軍糧,遭拒後,以牛酒為禮,拜訪張諮,趁張諮前來軍中答謝之機,將他伏殺。
這兩樁事,程普都是直接參與其中,王睿刮金吞服自殺時,他就在一旁監督,直至王睿身軀死透變冷,才去向主公孫堅覆命。
其中的來龍去脈,程普一清二楚,故而如若王睿和張諮的家眷門客起意刺殺主公孫堅,那麼這事哪怕不可信,也斷然要鄭而重之地加以應對。
電石火光之間,程普想明白這些,就再也坐不住,長身而起,對著陳溫躬身一揖,歉然道:“普不勝酒力,恕罪,恕罪!”
陳溫呵呵直笑,起身之際,腳下有些踉蹌,站起身時,亦是在那裡搖搖晃晃,似是醉得站立不穩,說話時,亦是舌頭變大,結結巴巴道:“好,好,醉,醉了,將軍,將軍慢走……”
程普看著陳溫醉態可掬,心中響起一聲冷笑,轉身便行,邁步之間,穩穩當當,毫無醉意。
可當程普走得再也看不見背影,原本在站在那裡搖搖晃晃的陳溫,卻已站得穩穩當當的,雖然仍舊紅光滿面,卻是冷若寒霜,嘴角帶著冷笑,雙眼亦是寒意大盛,陰沉可怖。
他盯著黑乎乎的門外,良久方才低聲喚道:“來人!”
門外一人閃身而入,無聲無息地單膝著地,案桌上殘羹冷炙仍在,陳溫和來人卻視而不見。
“去,告訴他們,魚兒已上鉤!”
陳溫的聲音很輕,帶著無比的冷意,仿若連周遭,都會因此而蒙上一層冰霜。
來人應諾一聲,再次閃身而出,消逝在門外的黑暗之中。
三日後,孫堅率大軍駐紮於下邳郡淮陰城外,大營數里外,即是淮水,夜深人靜之際後,三騎疾馳而來,尚未馳近大營轅門,就已將手中的令牌丟擲,大聲嚷道:“程普將軍緊急軍情,主公何在?”
把營衛士隊率接過令牌,入手一掂,尚未來得及就著燈燭光亮細看,就趕緊喝令:“開門,快開門!”
轅門大開,三騎直奔入內,賓士之際,馬蹄急促,惹得營內來來往往兵卒紛紛側目,心裡直犯嘀咕:這又是哪裡來的緊急軍情?
片刻後,三名騎士在護衛查驗過一應信物之後,進入中軍大帳相候,主公孫堅早已歇下,尚未來得及起身。
過不多時,孫堅批著披風,一陣風般進到大帳內,人尚未入內,聲音就已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