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跟在呂布身後,他的身材本就不如呂布高大壯實,此刻就像是隱在呂布的陰影裡,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將之當做呂布的隨從,從而忽略過去。
就在李儒滿心以為,呂布該當會急吼吼地令人拿來酒壺酒樽時,猛然聽到呂布稟道:“稟太后,弘農王,驃騎將軍聽聞刺客擅闖永安宮,特派人前來拜見,以安太后、弘農王之心。”
李儒心裡暗自唾罵呂布數聲,可此刻情勢所迫,他也只有低頭上前,整理衣衫,跪地見禮:“草民李儒,奉驃騎將軍令,前來拜見太后,弘農王,請太后、弘農王萬安!”
話一出口,呂布就在心裡暗自發笑,蓋因李儒這話,說得鄉音濃重,不光如此,還說得很是含糊不清,聲音低沉。與此前李儒的字正腔圓比起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不用說,李儒這都是故意的,就算呂布站在他身旁,仍舊沒有聽清他說什麼,更不用說他的名字了。
何太后嘉勉李儒幾句,李儒起身,重又回到呂布身後側站定。
呂布則朗聲稟道:“稟太后,弘農王,擅闖永安宮的刺客已斬殺三人。另有四人逃竄無蹤,臣請護衛太后弘農王返宮歇息。”
說完,呂布左右一看,令道:“來人啊,奉上美酒。給太后和弘農王壓驚!”
穆順和兩名宮女都將目光投向何太后身上,何太后面色微變。微微點頭。吩咐道:“去吧,多拿兩個酒樽來,徵北將軍兩位夙夜辛勞,哀家也當賜酒才是。”
“諾!”
穆順答應一聲,轉身走得不緊不慢,呂布招來一名親兵。乘人不注意,將手裡的小紙包塞到他手裡,下巴朝穆順一努,令道:“去。看著!”
片刻後,穆順雙手托出一個托盤,其上放置著一把黃燦燦的金制酒壺,高頸,大肚,壺嘴和把手纖細修長,另有四隻酒樽,臉上帶著激憤,雙目泛淚,呂布的親兵則緊緊地跟在他身後,長刀揚起,竟似是在押運一樣。
呂布雙目如電,和李儒一起,緊盯著那位親兵,見他微微點頭,當即,面色一緩,令道:“斟酒,本將軍和李先生要敬太后和弘農王一杯,才好上路!”
穆順雙唇顫抖,就連呂布這個知情人,都看不出絲毫的破綻,見他半天不動手,呂布手一揮,另一名親兵上前來,一把奪過穆順手中的酒壺,輕輕巧巧地斟滿四個酒樽,恭敬地遞給何太后,弘農王,呂布和李儒。
呂布端起酒樽,哈哈大笑,示意道:“太后,弘農王,請滿飲此杯!”
弘農王即使再少不更事,此時也發現事情有些詭異,雙手捧著酒樽,看著身前的何太后,在他身邊,那名明豔少女,正是弘農王妃的人選,唐雯,亦是面色凝重。
何太后面色數變,最終還是平靜下來,手裡端著酒樽,看向呂布和李儒,展顏笑道:“這杯酒,可是驃騎將軍之意?”
李儒不便吭聲,呂布則不置可否,哈哈笑道:“太后多心了,長夜漫漫,太后還是早喝早上路吧!”
何太后輕嘆一聲,內中的婉轉悲涼處,就是呂布,聽了也心中一動。
“太后……”
穆順悲呼一聲,雙膝跪地,有他為例,兩名宮女,也簌簌發抖地跪下,弘農王劉辯此時終於明白過來,與唐雯齊聲哭喊了聲:“母后!”
“你們,退下吧!”
何太后語調平緩,仿若眼前端著的,並非是毒酒,而是瓊漿玉液。在她的吩咐下,穆順抹著眼淚,與兩名宮女一起,倒退著離開。
這個時候,何太后反而平靜地轉過身,對著弘農王劉辯,平靜地說道:“皇兒,母后一時不察,害了大將軍,才有今日之報。皇兒莫怕,睡一覺,就沒事了。”
弘農王劉辯嚎啕大哭,雙手發抖,酒樽裡的酒,也潑灑大半出來。
呂布和李儒則毫不為之所動,只是目光陰冷地看著這對母子,既不催促,也不吭聲,彷彿眼前的一切,壓根就跟他們毫無關係。
何太后則一發而不可收拾,自顧自地在那裡嘮叨著,從她一時心軟,以致自家兄弟大將軍何進為宦官所殺,失去了宮外這個最大的外援,才被董卓這個外姓逆賊乘虛而入,掌控了朝廷。
足足說了將近一刻鐘,何太后才算是說完,在她身後,弘農王劉辯和唐雯已是哭倒在地,泣不成聲。
這時,殿外的喧鬧聲再起,其間夾雜著七嘴八舌的驚呼聲,呂布聽到的,有喊“走水了,走水了”的,有喊“救火,救火”的,雖然隔得遠,聽得不真切,卻嘈雜得很。
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