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身後有火冒三丈的爸爸、滿臉愁容的媽媽和他那些“優秀”姐姐們正瞅著他,不過他再也不想理會這些,把他的名字、他的家世、他揹負的“重責大任”,通通拋到天邊,他現在只想──睡覺!
他實在累了,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活在這無聊的世界,昨晚失眠一整夜,幼時惡夢通通浮現……
“衛升楠!這學期大家一樣推舉你當衛生股長喔!”小學時的導師每個學期都這樣跟他說著,然後他只能起立聽著四周同學的絲絲竊笑,無奈地鞠躬坐下。
這一切,都因為他的名字──“衛生男”!
再長大些,青春期作祟,大家都想把自己打扮得帥氣有型,好有個“正妹”可以約會。無奈當時仍是乖乖牌的他,在媽媽姐姐的管教下,頭髮不能上髮膠、衣服一定要塞進褲子裡、不能講髒話,遇到師長要敬禮……他通通照做了,也得到了這個外號──“未生男”。他永遠記得國中畢業典禮的那天,他上臺領全勤獎,走過一排排同學中間時聽到的對話。
“我看衛升楠他家的確‘未生男’,因為他根本是娘們,哈!”“就是啊!我看他跟他幾個姐姐根本一個樣。”“你看他到現在還拿那種娘們便當袋,笑死人。上回叫他蹺個課一起去看電影也不敢,還說放學要趕快回家上鋼琴課,哇哈哈!我看他去學刺繡比較快啦!”
他走上臺,用顫抖的雙手接下這張“全勤”獎,家中象徵他“乖寶寶”的獎狀多到可以當桌布,不過當時的他卻只想哭泣。
直到更大了些,大到他開始覺得應該要做什麼造反時,他便不客氣地將幼時那些“屈辱”一一平反。
“噹啷!”每每吃完飯後,他便逕自把碗筷重重一放,連聲問好都沒有便拎著外套出門。
“去哪啊?”媽媽急問。“外面風大別出去了。”現在又把他當幾歲小孩啊?衛升楠一聽,更把手中外套故意一丟,砰一聲甩上門,哪管後頭的媽媽姐姐們追著問。“你到底要出去做什麼?”
“找朋友。”發動他的重型機車前,他丟下這句話。
後頭緊張到要得憂鬱症的媽媽氣喘吁吁地追問說:“交什麼朋友,你最近變得有點……”
轟!轟!機車的排氣管發出轟隆聲響,好似他快要爆炸的脾氣。
衛媽媽的話淹沒在這陣陣車聲中,衛升楠早已揚長而去。
其實,他沒有什麼朋友,更直接的說,他沒有一個可以分享他心中孤寂的知心友人,甚且,他不知道要怎麼愛一個人。
出身貴族世家,從小到大唸的都是那種愛互相比較的貴族學校,交朋友得先看對方家世和自己的配不配,放學回家有一大堆家教才藝課等著他,他習慣了,但也不知所措。
種種回憶湧上心頭,衛升楠在床上翻了又翻,躺了又起,胸口沉悶又睡不著,索性又牽出他的重機,一路往家門外飛車而去。
車子愈飆愈快,他在排排車陣中鑽,卻找不到心的出口。
在穿越一個個驚險的路口後,他不知不覺來到了這棟大樓,這棟他從小熟悉卻又那麼陌生的衛家媒體總部。
已經過了晚餐時間,但是依然有幾層樓燈火通明,他仰頭望著,總部大樓氣派的燈光映出他一張帥氣的臉龐。這棟大樓的繼承人就是他、裡頭的衛家大業也將歸屬於他,但現在的衛升楠卻什麼也不想要,感受到了難得片刻的寧靜,他的眼睫漸漸低下,黑眸透著深邃。
現在的他,就像電視廣告中那個電池兔寶寶,渾身是勁,但兔寶寶還有個賽跑目標,他卻沒有方向。
想到電視,他又看了一眼這金碧輝煌的大樓,投射燈打在象徵衛家媒體王國的招牌上,而他這個王國中唯一的王子,卻感到迷失彷徨。
他有一顆不安的腦袋,轉得比誰都要快,卻也不想被束縛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國度裡,他還有一顆熱誠且真摯的心,或許帶著些任性的孩子氣,但他想保留給一個讓他動了心的人,只是這個人不知何時出現,他滿腔的熱情無處宣洩。
衛升楠穿著長靴,橫跨在機車上,他英挺高大,沉思時如鑿的輪廓煞是迷人,他微微往後一仰,目光拋向遠方。
透著光的玻璃帷幕,在傍晚顯得格外醒目,就像此刻軒昂帥氣的他,格外引起路人注目。
“那些人,在忙什麼?”
他望著辦公大樓裡那些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覺喃喃自語。
明亮的辦公室內,梅玲耀拿下眼鏡揉了揉微微發紅的雙眼。
晚餐還沒吃,不過她也沒時間吃,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