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因此有個三長兩短的,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與你家勢不兩立!休要說是王府長史,四品誥命,便是當朝宰相,國夫人,原也不過只有一顆頭而已。我這話不好聽,可卻是大實話,只說這一遍,不說第二遍。”
四郎說完,再不多言,徑自離去。在靜室門口遇到跑得氣喘吁吁的白氏和李氏,淡淡地道:“回家!”
白氏見屋裡雖然一片狼藉,到底沒有出大事,便鬆了一口氣,道:“慢著,我還有話要和行之說。”
李荇此刻已然完全相信四郎說的完全是實話了,按理他應該覺得十分羞愧,愧對何家人的,可此時他竟全然感覺不到臉上有任何因為羞愧而升起的熱度,他甚至於鎮定自若地看著白氏道:“二嫂,丹娘此刻怎樣了?”
白氏微嘆一口氣,道:“她現在還好,可若是這事兒解決不好,她只怕就要撞死在寧王府前了。”因見李荇面無表情的,便提高了聲音道:“行之,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為著你們倆好,你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家丹娘了,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李荇翹起嘴角笑了一笑:“我知道了。你們慢走,我心情實在不好,就不送你們了。”
四郎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終究轉過頭大步走了出去。
李荇坐在那塊燒得殘缺的茵席上,抬眼看著天邊那抹漸漸變得蒼白透明的雲霞,不發一言,他太過安靜,蒼山有些害怕,輕手輕腳地跪坐在他身邊,輕聲道:“公子,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些。不然,您先回去問問,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不一定呢?”
李荇微微搖頭:“不用問了,我問你,這幾日螺山是不是一直不敢在我面前冒頭?是不是裝的病?”
蒼山的心裡“咯噔”一下,忙替螺山求情道:“是,小人問過他,他什麼也不肯說。他年紀小,人又笨,說不定就連什麼時候不小心走漏口風都不知道,定不是故意的。”
“罷了,這是命,怪他不得。”李荇的眼裡一片沉寂,將手伸出去遞給蒼山:“扶我起來,我的腳似乎有些動不了。”
蒼山趕緊上前兩步探身去扶李荇,小心地道:“公子怕是坐麻了腳吧。”其實他知道不是的,李荇並沒有坐多久。
李荇不語,撐著蒼山的肩頭慢慢站起身來,僵硬地往前走了幾步,覺著四肢的動作算是要協調了一些,便飛快往外走。
蒼山擔憂地看著李荇,但見他從先前的僵硬不協調到突然快了起來,奔走如飛,就連自己發足疾奔幾乎追不上。可出了店門,上了馬後,先前還要利索無比的李荇卻又茫然四顧,似是不知該往哪裡走,蒼山越發覺得難過,顫聲道:“公子,您是要去找夫人麼?”
李荇點了點頭,其實他不知是該先去看牡丹,還是先去找崔夫人。理智上,他是應該先去找崔夫人立刻解決此事,但情感上,他又特別特別渴望在這個時候見到牡丹,可是見到牡丹他又能怎樣?道歉?安慰?這些行為都很可笑,就算是牡丹不會因此恨上他,但他也是無顏再見牡丹的。既然不能見,見了也是傷心,那就不如永不相見吧。
蒼山觀察他的神情,便道:“夫人既是已經去何家鬧過了,那便不可能還留在何家,定是在家來著。”又小心地撥了撥李荇的馬頭:“往這邊去更快些。”
話音未落,李荇已然猛地抽了馬一鞭,飛馳而出。
崔夫人得了牡丹去黃家的訊息,坐著細細想了一回,覺得有必要立刻去和孟孺人說一聲,正好的就把牡丹不肯,怎樣罵她,怎樣推搡她,把她趕出去,威脅她要舉著牌子游街,撞死在寧王府前等事情說給孟孺人聽。旨在表示她真的是盡了力,只是何家和牡丹不識抬舉,桀驁難馴。
若孟孺人真是按著寧王意思來的,而且是志在必得,或是覺得王府的尊嚴被冒犯了,咽不下這口氣非得強了,那便是她控制不了的,寧王府想怎樣那是他們自己的事,牡丹那咱做法雖說嚇人,可也得有機會實施才是——不過一個弱女子,王府輕輕一出手就制住了,鬧大的可能性其實不大,若孟孺人是自作主張,想來便會心虛收手,但從此恨上牡丹,背地裡下絆子為難也是一定的。可不管哪一種可能,此去她都一定得受孟孺人遷怒。
她嘆了口氣,受遷怒就受遷怒吧,只要兒子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值得。正要使去備簷子,就聽見屋外有人給李荇請安,接著門被一下推開,李荇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望著她,一雙眼睛黑幽幽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崔夫人有些心虛,不敢看李荇的眼睛,只強笑道:“行之,你這麼早就回來了?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