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父子間的摩擦,比日出月落還頻繁。
下午梁小彤到家後,曾在梁軍書房裡呆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林淑靜感覺像是大半年。她能聽見屋裡傳出來的爭吵聲,雖然不是天翻地覆幾近決裂的那種大吵,但明顯父子倆的分歧寬闊如海洋,才會整個半小時從頭吵到尾。
林淑靜扶著梁軍坐下來,梁軍皺眉看著兒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這個時候怎麼樂呵得起來。”
梁小彤冷笑說:“那愁眉苦臉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愁眉苦臉瀟湘主樓就能重建了?”
“如果你能多些頭腦,今天也不會這麼被動!”梁軍嘆道。
“我們能不能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來交流!”梁小彤說實話不知道該怎麼和老爺子交流,如果不是有求於他,還真不會受這個氣。“你們爺倆,有話能不能都好好說。”林淑靜最擔心的發生了,她只能堅強面對。梁軍默默坐了一會兒,也沒吃任何菜,問道:“你剛才打的那些電話,效果怎麼樣?”
“效果怎麼樣現在哪裡看得出來?該囑咐的都囑咐過了,李大律師隨時待命,刑偵總隊內部的人會幫我們盯著事態的發展,到目前為止那蘭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其他人質的筆錄基本上千篇一律,目前一切都還算順利。”梁小彤像背書一般,然後聲音突然有了活力,轉換話題,“我和負責瀟湘的馮律師核查了合同細節,如果我們出手果斷,趁戴向陽的遺孀仍在哀慟中措手不及的時候買下戴向陽的初始股份,那位遺孀估計想不到三座巴克樓已經升值了至少百分之十五,也不會斤斤計較另外的一些前期投入,據我所知戴向陽那邊來的前期投入都是打在他們集團的一些亂賬上——瞧,正巧負責一些具體事務的鄢衛平也死了,沒有多少人會很明確到底鑫遠有多少前期投入——我相信我們可以將這些投入免費拿下,當然,前提是如果我們及時買斷那部分股份。”“及時”二字加了重音。
梁軍幾乎想都沒想,說:“聽來聽去,你好像對拿到一些蠅頭小利格外興奮,有沒有想過你買下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也就是自己要獨擋所有風險。而現在開餐飲類會所的風險前所未有的高。”
“別忘了,風險高不高,會所賺不賺錢,還要看如何經營!”梁小彤對父親的消極觀幾乎要絕望。
“還有,你們的如意算盤十分幼稚,別忘了戴向陽不但有遺孀,他的遺孀你又不是沒見過,是像個沒頭腦的傻瓜嗎?而且還有個侄女。那個侄女你也很熟,像是個傻瓜嗎?我倒是聽說他那侄女聰明得無與倫比,戴向陽一直有心將整個企業交給她,只不過她對經營毫無興趣,甘心做個會計。”梁軍將“會計”二字加重,“她是個會計,會看不懂賬嗎?再亂的賬都能看懂!”
林淑靜終於等到了一個能插嘴的機會,說:“你們能不能吃完飯再接著討論,菜都要涼了。”
梁軍彷彿沒聽見,繼續追責:“你不是要我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來交流嗎?那我問你,下一步怎麼走?”
梁小彤吃完了一根雞腿,說:“第一步,當然是您動用一下北京那邊的關係……市局這邊我們雖然有人,但影響力不夠,我們需要的是有人能督促市局完美結案……下一步,請您的財務高手和我瀟湘的人碰個頭,過過賬,對牽扯到的金額有個共識;再下一步,您讓他們匯攏資金……”
“我問的不是你怎麼指揮我!我問的是你下一步怎麼走。”梁軍憤怒的架勢,彷彿要將盤裡的雞塊甩到兒子臉上。
“我?”梁小彤哼了一聲,夾了塊魚肉,仔細嚼了,抬眼嚴肅地說:“我的任務可就更艱鉅了,我要請那蘭吃飯。”
案發後6小時50分左右,江京市第六人民醫院急診ICU“聽說你是被出賣的。”說話的是陶子,是那蘭在江京大學最貼心的好友,也是她的同宿舍室友。案發後不久,陶子就來過,也算代替那蘭遠在老家的母親來探望,當時那蘭還在昏迷中。她再來的時候,給那蘭帶來了一個新的手機。病房裡較日間安靜了許多,陶子壓低了聲音說:“出賣你的是郝帥。”
那蘭看到陶子,頭痛就好了大半,更何況陶子還給她帶了新鮮的飯菜和一瓶盛開的康乃馨。陶子神通,從醫學院的一位研究生那兒借來了一張六院食堂的磁卡,為她買了飯菜。那蘭笑說:“嚴懲他的事,就只好交給你了。”
“那不行,”陶子說,“我已經名花有主了,別讓他自我感覺太好,以為我對他有濃厚興趣。”那蘭說:“這簡單,你去討伐他之前,就像警察和美劇裡FBI亮證件那樣,向他出示結婚證,這樣就避免了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