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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秒鐘以後她才坐起來,擦去被玻璃劃破的前額上的血。她惱羞成怒,轉身撲向她的獵物。這次一定要結果了他,不管是不是釘在十字架上。
但是他卻不見了。
她轉臉朝大門看去,剛好看見他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她站起來悄悄跟在他身後。走到門口時她朝左邊看看寬敞的主實驗室那頭的電梯,他果然在那裡。站在低矮的工作臺和嗡嗡作響的儀器之間,高高的身材顯得很突出。在斯德哥爾摩她打傷了他的膝蓋,這使他無法快速奔跑,看著他走路的那個笨拙樣子她覺得好笑。雖然心裡有一股怒氣,但她看到眼前的景象,覺得是伸張了正義,還是笑了起來。接著,她舉起手槍,瞄準他的腦後。這愚蠢的遊戲該結束了。
快跑,該死!快跑!湯姆心裡喊著,用意志催促自己趕快跑到電梯組那裡,別去理會受傷的手上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如果能趕到大樓頂層傑克的辦公室,他還有一點機會。那裡有一隻行動電話,傑克還在辦公桌右側下面的抽屜裡放了一把槍。這時,他從前面深色的玻璃牆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他知道再做任何盤算也是沒有用的。她不再追他,她直接抬起胳膊,舉槍瞄準他。該死,他砸在她頭上的燒杯沒有發揮作用,甚至都沒能拖延這母狗的行動,更不用說將她打昏了。
他想到可以藏到左邊的工作臺後,但那隻能推遲必定發生的事情。如果她向他開槍,他寧願奔跑,而不願縮在某件傢俱後面。至少跑著的時候,還有可能,哪怕是極小的可能,她會打偏。他低下頭,儘量減小目標,堅持著用傷腿走過最後十碼距離,來到最近的電梯前。
就在這一刻,他看到玻璃牆映出的火光,同時聽到一聲槍響。
於是他倒下了。
這一槍真是很幸運。等到賈斯明睜開眼睛,她才意識到有多幸運。
從樓梯上來的過程中,她感覺還可以。雖然害怕得要命,但還能控制住自己。但是,她用力推開主實驗室大門,看到有人追趕湯姆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得不面對嚴峻現實,必須制服“傳道士”。
在她的記憶裡,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恐懼。一陣陣強烈的恐懼感襲擊著她的全身,似乎要使她的每一塊肌肉變得僵硬。
這時追趕湯姆的影子停了下來,背朝著賈斯明站著,冷靜地舉槍瞄準。
賈斯明沒有時間思考,她迅速從麻木狀態中清醒過來,輕輕開啟通向樓梯井的門,悄悄跟在殺手身後。她嘴裡很乾,即使想喊“站住”也無法喊出聲。她顫抖的雙手握住槍,對準“傳道士”寬肩膀的中問。然後,她按照哥哥曾經教過她的那樣,慢慢地扣動扳機,同時緊閉著雙眼,她哥哥可沒教她這麼做。
槍聲震得她耳朵都快聾了。後坐力撞擊著她的肩膀,差點把她的手推到臉上去,濃烈的火藥味嗆著了她的喉嚨,她不禁感到噁心。
你還差得遠呢,“利刃巴斯”。
她睜開眼睛,透過煙霧看到“傳道士”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但湯姆在哪兒?過了一會兒,她看到她的朋友從電梯旁邊的地上站起來,撣撣身上的灰。他一定是倒下來了,但好像沒受傷。
“繳了她的槍,賈斯!”他一邊喊著一邊朝那個差點殺死他的人走過去。
仍然處於亢奮中的賈斯明跑到那毫無動靜的人跟前,一腳將她掉落的槍踢到湯姆那邊。湯姆用右手撿起槍。賈斯明低著頭看時,見到殺手的腦後有一道紅色的傷口。一定是子彈打進了她的腦殼,把她打昏了。如果打高一毫米,子彈就會打飛了。如果打低了幾毫米,“傳道士”的腦漿就會流滿她腳下的地面。這兩種可能性都讓賈斯明感到噁心。
她瞪眼看著殺手,發現她的黑色髮際線有點怪怪的——位置不對而且有很多皺紋,就像匆忙間戴上的廉價的浴帽。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這剪短的極不自然的頭髮實際上是個假髮套。一定是她的子彈將假髮套打歪了,賈斯明從腦袋露出的地方看到殺手的頭髮全部剃光了。她感到脊樑骨一陣涼意。令人毛骨悚然。
“好槍法,賈斯!”湯姆用槍對準殺手,說道。他的手一點也不抖,真讓人羨慕。
“並不好,”她竭力控制自己發軟的雙腿說,“我當時是瞄準她的雙肩之問。”
湯姆微笑著擁抱她,眼睛閃閃發亮。“不過,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一個神槍手,真正的安妮·奧克利①。如果你沒有打中她,她可是肯定會準準地打中她在我身上瞄準的部位。”
①美國女神槍手AnnieOakley(1860…1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