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1 / 4)

劉蘇淨了手,坐下來道:“這個表皮是用澄粉做的——將麥粉洗多次,去除麵筋,澄清後曬乾便是。”

趙翊鈞聽說,夾了一個咬一口,外皮口感柔韌,舌尖一觸及餡料,便覺層出不窮的鮮味紛至沓來,堪稱完美。每隻嬌耳中都包了一隻蝦,餡料裡頭加了豚肉與冬筍,配上鮮蝦甘甜的滋味,格外能引起人的食慾。

湯是互市開設後,從雁門關外朵顏部落換來的菌類,稍加炒制後,加水燒開而成。朵顏左賢王部的菌類鮮美冠絕天下,趙翊鈞喝一口,滿足而幸福地嘆口氣。

“就憑這菌子,互市便開得不虧罷?”劉蘇笑眯眯的,唯有在說起互市時,豪情上湧,才像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女將軍——今日她太像洗手作羹湯的尋常女子了。

趙翊鈞怔一下,提醒自己:自己仍是天子,她仍是女將軍,並非在冬至節相對慶賀的尋常小夫妻……更何況,他們尚且是友人,而非……

“無憂,你院中無梅樹,今日冬至,更該繪一幅消寒圖才是。”趙翊鈞微笑。

從冬至這天起,畫一枝素梅,枝上畫梅九朵,每朵梅花九個花瓣,共八十一瓣。每過一日就用顏色染上一瓣,九盡春深。畫完之日,便是“九九”過時。

“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

刺繡五紋添弱線,吹葭六管動浮灰。

岸容待臘將舒柳,山意衝寒欲放梅。

雲物不殊鄉國異,教兒且覆掌中杯。”

趙翊鈞一行興致勃勃地念誦著前朝詩聖的《小至》,一行提筆,畫了一支旁逸斜出的素梅。對劉蘇道:“若是晴日,用紅色填一瓣;若遇陰天、雨雪,則用其他顏色——這是第一日,你來填。”

永靖元年的冬至日,是一個晴朗的好天。劉蘇懶得另外研硃砂,便從妝臺取自己從來不用的胭脂,開了忍冬地雙鴻雁紋銀盒,用筆尖輕輕蘸了,填在第一瓣梅花中。

胭脂稠密潤滑而馨香,自然而然便帶出一段風流氣韻。趙翊鈞輕喟道:“你總嫌脂粉汙顏色,如今冬季寒冷,也該用些脂粉,也顯得喜慶些。”

卻嫌脂粉汙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劉蘇睨趙翊鈞一眼,她朝至尊時,連眉都懶得畫,卻不是如虢國夫人般,對自己的容貌驕傲之極,而是自視為武將,且不擅使用脂粉修飾容貌。便是這盒胭脂,都是她瞧著盒子精緻,才買來玩的,今日也是第一次開啟。

女為悅己者容,她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娶了別的女子,她有哪裡來的心思裝扮自己?她不知道,她日漸蒼白,令當今天子也跟著懸心不已。

眼見天色已晚,趙翊鈞道:“我得回宮去了。”逢年節,官家必須宿於清寧宮,以示娘子為國母,陰陽交泰,方能國泰民安。“無憂,你來送我。”

之前的許多個夜間,女將軍提著燈籠送官家至周衡家中,再由周衡護送他回宮。但這一次,趙翊鈞希望劉蘇能送他至宮門口。

丹鳳門壯麗巍峨,飛簷在黑夜中翹出威嚴的角度。門闕之下,女將軍向官家道別:“今日煩勞官家,萬望恕罪。”到了這裡,她又守禮起來,渾不似先前宜喜宜嗔的隨便。

“無憂,冬盡而春生,消寒圖填完之日,望你亦能回覆舊日模樣。”趙翊鈞不以為忤,只是諄諄囑咐。他的女將軍,該是神采飛揚,快樂恣意的模樣。

☆、第145章 春如舊

收到宋嘉禾自西蜀飛鴿傳書而來的訊息時,劉蘇正描畫著消寒圖的最後一朵梅花。晴天是胭脂色,陰天是藤黃,雨雪天氣則是石青,一個冬季被描繪得分外五彩紛呈,充滿趣致。

她同宋嘉禾、吳越都保持著聯絡,並不密切,但從未斷絕。尤其吳越,在青黴素的製造過程中,給了她最關鍵的指導。而宋嘉禾則是要寫信給她,發洩她對瀲灩公主的不滿。但在意識到她的書信會引起劉蘇更多的負面情緒後,她便很少寫信了。

這封書信寫得極為簡略,大致是說宋嘉禾不滿吳越長久在外,要去東海尋他。剩餘篇幅,都是在寬慰劉蘇莫要難過。結尾處,才語焉不詳地提了一句話。

目光落在這句話上,劉蘇慌亂之中打翻了胭脂盒,紅色脂膏汙了半張桌面。怔了好一會兒,她才木然清理了桌面,將混沌成一團汙紅的消寒圖捲一捲,收拾起來。同時,將某些情感也捲一捲,擱到角落裡。

隨著冬盡春生,陽氣生髮,疫病也悄然抬頭。“大災之後,必有瘟疫”並非空言。太多人在大河氾濫中喪生,腐爛的屍身雖有漏澤園代為收斂,終究免不了疏漏。譬如渭水倒灌,長安地下水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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