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在偶然形成的瞬間，便死在了各種各樣的環境裡，而極個別的，活了下來。只是，這些躲過了第一道劫的生命，它沒有行動的能力，沒有思考的能力，它便靜靜誕生，然後躺在海床上，靜靜死去。
在極偶然的環境下，幾隻原始生命產生了融合：原核細胞誕生了。雖然幾乎在出生就死去了，但海洋中越來越豐富的物質，正加速原始生命的形成，同時也在加速原核細胞的誕生。
原核細胞的生存條件好了許多，它們的生存能力也強了許多，甚至，它們已經學會了最簡單的移動。在一次極為偶然的環境中，第一顆由原核細胞生下的原核細胞誕生了那只是最簡陋的分裂，但卻已經是生命的繁衍。
漸漸地，繁衍出來的原核細胞多了起來，它們也學會了分裂出一部分自己，於是，原核細胞們再也不用依賴原始生命而偶爾形成原核生命了。
海底有處岩漿口。
原核細胞只能被動接受外界的資訊，它不知道岩漿能摧毀自己，於是幾十代，甚至幾萬代，一次次的死在那裡。終於它學會了生命第一個知識：不能靠近岩漿口。
它們用無數代的血的經驗，將這個知識傳給了分裂出來的後代，讓它也學會了這個知識，但它的結構只能裝下一個知識，而這個世界不得不學會的知識太多太多。於是，它不得不長大了一點點，使自己能夠裝下第二個知識。
代代繁衍，代代進化，當知識的容量達到億萬級規模時，它終於產生“我”這個意識。這個過程，它花了31億年。
這，就是生命。
874 這便是道
“這就是生命……”
王衝如今的狀態複雜至極，一方面，他處於這一個小宇宙中，但同時又踏在了四維宇宙當中。一方面，他只是過去了數年，但同時又過了數十億年，見證了生命的興起。
就像龍道人講座時一樣，王衝已然悟到了什麼，沒有急，沒有慌，他靜靜飄蕩在星空中，試圖抓住這虛無飄渺的東西。
生命是什麼？
只是從有機體，到原始生命，最終到達高智慧生命的過程嗎？
王衝從頭到尾見證了生命產生“我”的這個過程，整整31億年，他已經感覺到了生命誕生過程中某種東西，很虛無飄渺，但似能指揮生命的進化路線。
若不然，王衝實在不相信生命的幾次關鍵選擇都是意外。
是“道”嗎？還是說……生命就懂道？
道又是什麼？
王衝心頭又一次浮現起了龍道人的話：
“植物一歲一枯一榮，是道。”
“動物一啄一飲一眠，是道。”
王衝似有了明悟，他的雙眼忽然看到了一些從來不曾看到的東西，一步踏出，王衝一步便已經來到了一株長滿了似桃花似櫻花的樹之下，一揮衣袍，便在這裡盤坐了下來。
春天花開，王衝身上也開出了一朵朵小花。
夏日最盛時，王衝身上也豐茂了起來，他的面板變得光澤，變得水潤，像是在水裡浸泡了百年。
秋日來臨，樹上花朵一片片掉落，樹也枯萎了，王衝也跟著枯萎，像是一個經歷了無數滄桑的枯敗老人。
酷寒到來，樹開始經歷其人生中最嚴峻的考驗，在酷寒中，樹根一條條死去，樹的生機瀕臨死亡，而王衝的氣息也變得無比微弱，甚至，他似乎也死在了這寒冬中。
這，便是一株樹普普通通的一年，但它要在這一年中使盡全部手段，以求得一線生機。
酷寒過後，樹已經完全沒有了動靜，它面前的一尊雕塑似的死物，也沒有了一點動靜，似乎已經死去。
第二年的春天，厚厚的雪與冰緩緩消融了，許多長相奇怪的動物一隻只從洞中走了出來，許多整整百天沒有動靜的種子，開始吸收起這冰冷的雪水、冰水，天空之上又有了生命，一隻只不知來自何方的飛鳥帶著遠方的氣息來到。
那一株桃樹的枝頭，悄然長出了一個細小的花苞。
在這一瞬間，王衝聽到了青草拔節的聲音。
風輕輕吹過，將枝頭的些許積雪吹散在了空中。
而王衝，聽到了雪花在地上撞碎的聲音。
“萬物復甦了……”
最玄妙的，莫過於生命。最頑強的，莫過於生命。最壯麗的，莫過於生命。
王衝一生經歷數次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這一刻，王衝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花開花落，明白了生死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