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瘡百孔”鍾夫人和“山為之開”牛滿江全力發動攻勢的時候,雪堆、街角、圍牆、暗弄裡同時冒出了十數名大漢。
快、而無聲。
手裡持械。
他們掩撲向龔俠懷。
他們的目標都一樣:
必殺龔俠懷!
——當然,如果有人攔阻他們,使他們這攻擊的目標受到阻撓,他們也照樣格殺勿論。
現在龔俠懷所遭遇的險境是:要應付鍾夫人滿身的暗器,要避開牛滿江的拔山河的一撞,同時要避開許多人要命的刀、奪命的劍、討命的兵器……
還要接下一個無辜的嬰孩!
2星星·月亮·太陽
龔俠懷不知何時己卸下了身上的錦袍,錦袍忽已罩在鍾夫人急旋的身上,就像一個最溫柔的情人輕輕為他心愛的女子披上一件風斗。鍾夫人正好已發射她的暗器。
一下子,袍子無法無天地罩住了她,使她變得像是在自己胃裡下毒,所有的暗器都被正罩下來的袍子倒逼了回去——這使得她比在井裡避雨還更狼狽不堪。也真夠她應付的了。能放一頭惡犬去咬人的主子,不一定能抵抗得了那頭惡大的回噬。
龔俠懷伸手。
伸出左手。
左手手掌。
手掌在牛滿江背後駝峰上輕輕二按,就像一個老朋友拍拍久違了好友的肩背一般。
在牛滿江的感覺,彷彿一背撞入海底三萬海里,完全渾不著刀,且深不見底。
至於其他的人,龔俠懷不在乎。
——他又不是沒見過比這回更意外更可怕的攻擊。
他在乎的是那嬰孩。
他輕舒猿臂,把嬰孩穩穩地接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那“嬰孩”全身棉襖迸裂成片絮,而且對他發動了攻擊。
要命的攻擊攻的往往是要害。
那“嬰孩”兩指一扣,就扣住龔俠懷的咽喉。
——當龔俠懷發現那“嬰孩”不是“嬰孩”的時候,那要命的一扣已扣在他的咽核上了。
如果龔俠懷的頸上不是多了一件事物的話。
手掌。
龔俠懷的咽喉上多了一隻手掌。
他自己的手掌。
那“嬰孩”曾一捏就拗斷一把鋼刀的鐵指,扼在這隻有血有肉的手掌上,就像一把菜刀砍在石頭上。
如果真的是刀,得要碰出缺口來。
如果只是手指——那“嬰孩”的手指現在就痛得像切成了十八截的香腸。“嘖嘖嘖,”龔俠懷惋惜地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可是星星、月亮、太陽一齊出來了。”“只不過,”他微責地道:“陰盛男,你的短指劍未免過於陰損!”
那“嬰孩”跳開,同時掣出一把藍汪汪的懷劍來。
他跳到駝子那兒,像一抹流星,快而亮。
駝子身形一長,骨骼格格聲中,似是暴長兩尺,外罩披衣全裂開了,亮出一身火紅的服飾來。
他去扯開鍾夫人罩著的袍子。
那袍子真的被暗器打得千瘡百孔。
鍾夫人彼著發、白著臉,雲鬢散亂,在袍下咻咻喘息。
——誰要應付她這種暗器都不容易。
——包括她自己。
此刻,全場無聲,被江湖上稱為殺手裡的‘星星、月亮;太陽’的牛滿江、鍾夫人、陰盛男,都狠狠地盯住龔俠懷,鼻孔裡在呼著熱氣。
其他的殺手,也團團地圍住四人,屏息以待。
——只待一聲令下。
殺。
——殺的意思是:殺不了人就被人殺。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打了一個噴嚏。
只聽一人漫聲長吟道:“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又豪壯孤寞地吟唱:“……哎呀我如今——獨立三邊靜,輕生一劍知……”忽然省起什麼似的,“咦?怎麼古人吟的都是劍,刀呢?古人都不用刀的嗎?”
龔俠懷忽然笑了。
這一笑不尋常。
大敵當前,瞪住他的人幾乎手已按在刀柄上,鼻裡都噴著藍煙,眼色早已轉紅了罷——然而他還是笑得出來!
然後在街角那兒,轉出了一個人。
一個在大寒天裡仍敞開著衣襟,腰畔掛了口葫蘆,背了把沉甸甸的大刀,蓬髮垢臉,非道非俗的人。
可是他矮。
而且胖。
——遠遠看去,教人不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