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尋找這樣的寒潭。”
馮古道仰面伸直腿,微笑道:“我現在只期待血屠堂早日送上門。”
“血屠堂。”薛靈璧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我遲早會將他們連根拔起。”
想到魔教之前的浩劫,馮古道由衷為他們祈禱。
大概為了徹底貫徹苦口良藥四個字,端到馮古道面前的藥一碗比一碗熬得濃,煎得苦。
馮古道原先認為自己並非怕苦之人,但是接連喝了三天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若所謂的吃得苦中苦是這樣的苦法,那那個人上人不當也罷。
薛靈璧這三天只有在傍晚才會來他房裡小坐,但閉口不談公事,只說些坊間趣事。
馮古道三番五次想問進展,都被他擋了回去。
以至於馮古道躺在床上翻來滾去地勉強撐到第四天,便不顧醫囑,披著大氅,撒腿往外跑。
皇上親自為魔教題匾的事早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誰都以為魔教翻身了,侯爺危險了。偏偏皇上在題匾之後,又賜了一本親自摘抄的佛經給薛靈璧。不說別的,光是字多字少就可看出兩者的不同。於是侯爺失寵的流言又自動煙消雲散。
馮古道坐在茶館裡,笑眯眯地聽著周圍幾桌口沫橫飛地說蜚短流長。雖然這種地方的訊息半真半假,但是刨去那誇張的部分,剩下的總是八九不離十。
他一邊吃著花生,一邊拉過旁邊斟茶的夥計,“我聽說雪衣侯和魔教暗尊開了賭局,不知道賠率如何?”
夥計抹了把汗,衝著他露齒一笑道:“公子從外地來的吧?侯爺和暗尊都已經比完武了。”
“哦?”馮古道剝花生的手微微一頓,“那結果如何?”
“侯爺輸了唄。畢竟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武林高手,聽說連鐵筆翁都要封他為天下第一高手了,侯爺他打仗是厲害,不過武功就……嘿嘿。”夥計把後面的話用一連串的笑聲代替了,但是馮古道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要說的是‘花拳繡腿’,隱喻的是不自量力。
旁邊桌的客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他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旁邊的聲音漸漸從他耳旁刮過,成了風。
四天的休養足夠他想很多事,比如薛靈璧那日在城外的話。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對這番話如此在意,只是那句豪賭總讓他的心有些不安,心裡頭隱隱有了答案,他卻遲遲不敢揭開那該在答案上的紅蓋頭。
但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語氣被動地接受,倒不如主動尋求答案。
想到這裡,他眼中萬般情緒凝結成霜。施施然地掏出碎銀放在桌上,他順著來路往回走。
天色漸晚,小販們三三兩兩地開始往城外趕。
路上冷清起來。
他大老遠地看著前面那高高掛起的紅燈籠,放慢腳步。
跟著他的高手也放慢了腳步。
走得近了,燈籠高了。
紅燈籠下,一個細眉明眸的女子倚門而立,笑容明媚如春。像是感應到他的注視,他側頭,臉上笑意一直蔓延到眼中,“公子。”酥柔入骨的呼喚將頭頂匾額上的‘春意坊’三個字表達得淋漓盡致。
37曖昧有理(九)
馮古道要了條小板凳,裹緊大氅坐在春意坊大門一邊,遠遠看去,和身後那深灰色的牆壁融為一體。兩隻打燈籠的光彩都籠罩在女子娉婷的身姿上。
裡面緩緩傳出樂聲。
女子回首衝他一笑道:“是飄零燕的憶舊情。”
“飄零燕?憶舊情?”馮古道聽琴聲悽婉,忍不住道,“為何取這樣的名字,彈這樣的曲子?”來青樓,不是尋歡作樂麼?
女子道:“歡樂只在時下。一個人無論當時多歡樂,日後想起總是悲大於歡。因為以前的歡樂只會襯出今日的不歡樂,或者不夠歡樂。所以歡樂的回味,是苦味。但是悲傷不同,一個人無論現在有多快樂,回憶起以前的悲哀往事,總是會悲從中來。”
馮古道頓時對他刮目相看,“言之有理。”
“每個人都有煩心的事,會來這裡聽曲的客人也是。所以有時候這樣的曲子反而更能讓他們聽而不忘。”他說著,笑意又深了幾分。
馮古道反駁道:“總有急色之人。”
“既然急色,又怎麼會有閒情在堂中聽曲?”
馮古道笑道:“如此說來,世人都在自尋煩惱。”
“也不盡然。”女子道,“這世上總有豁達往前看的人。若是難捨往昔歡樂,何不努力讓歡樂重現?若是追憶往昔哀傷,何不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