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三條,用一句通俗的話說,就是要導致官逼民反的。第一條屬於政策上的問題,第二、三條都屬於吏治腐敗的問題。這三大民間疾苦,是兩千年來歷朝歷代都存在的問題,只是程度上有差別。這不是因為清王朝是由滿州人統治而造成的現象,漢人做皇帝也不例外。在這個時候,洪老童生根本不察現實,根本不理解民生疾苦,而偏偏要〃革命〃,可見其目的並不在要救民於水火,而是要自己出口惡氣,過一回做皇帝的癮罷了。
應該說,這個時候的帝國,更糟糕的還不在此,而在於一種〃萬馬齊喑〃的政治局面。什麼叫〃萬馬齊喑〃的政治局面,曾國藩在另一番奏摺中就鮮明地指出過。這就是他在《應詔陳言疏》裡面論人才轉移、培養、考察之法時提到的以京官、外官為代表的吏治。他說:〃以臣觀之,京官之辦事通病有二:曰退縮,曰瑣屑;外官之辦事通病有二:曰敷衍,曰顢頇。退縮者,同官互推,不肯任怨,動輒請旨,不肯任咎是也。瑣屑者,利析錙銖,不顧大體,察及秋毫,不見輿薪是也。敷衍者,裝頭蓋面,但計目前剜肉補瘡,不問明日是也。顢頇者,外面完全,而中已潰爛,章奏粉飾,而語無歸宿是也。有此四者,習俗相沿,但求苟安無過,不求振作有為,將來一有艱鉅,國家必有乏才之患。〃
▲虹▲橋▲書▲吧▲BOOK。▲ 第44節:風雲突變(4)
時至今日,我們不能不欽佩曾國藩眼光之厲害,分析之犀利,句句皆闢鞭入裡之言,深謀遠慮之計。這篇奏摺寫於道光三十年三月,他預料的〃將來一有艱鉅,國家必有乏才之患〃,未出此年,即已盡皆應驗。吏治如此,民心可知。
在《備陳民間疾苦疏》的開頭,曾國藩就提到歷史上的史實,隋文帝末年,國家最為富庶,然而天下大亂,是何故?漢昭帝時,天下最困,而國家慢慢安寧,又是何故?本朝康熙時期,起先16年間只有一年沒有水災,其餘皆江河決堤,又有三藩之變,九省動盪,侵擾7年,財賦去半,國庫空虛,然而國家沒有分裂,天下沒有大亂,又是何緣故?曾國藩歸結為一點,那就是民心。民心在,則漢昭帝、清康熙皆能穩如泰山;民心散,則唐興隋亡,恍惚之間耳。
我觀歷史,所謂民意者,其實並不只指老百姓,而恰恰指的是知識分子。在中國,知識分子集中代表了民意。中國的老百姓是最好糊弄的,有了吃有了穿,他們會山呼萬歲;沒有吃沒有穿,他們可以當牛做馬,可以賣兒賣女……而歷史上真正意義上的農民起義是沒有過的,有的只有那些平素不勞動(既不種田又不經商)的遊民起義。中國農民,幾千年來沒有組織,沒有發言權。好在不少知識分子出身於農民,他們懂得農民疾苦,是他們在為農民代言。曾國藩就算一個。所謂民意就是知識分子的呼聲,所以歷朝歷代,統治者對知識分子是盡皆拉攏,或者斬草除根。
從曾國藩身上,我們還可以看到,雖然朝廷吏治腐敗,但對國家命運的關注仍是無數知識分子的良心所在。民心仍然在朝廷一邊。
這裡順帶提一組數字,或許可以說明民心的改變。以鹽稅為例。光緒之前,每鬥鹽收東錢(鹽稅)8文;光緒元年,收240文;光緒五年,收480文;光緒十五年收720文;光緒二十年收960文。隨著這鹽稅的數字水漲船高,民心卻正呈反比例負增長,終於有一天,這鹽稅收不下去了,民心也就徹底喪失了。清帝國的喪鐘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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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臥龍再世……左宗棠(1)
敵友共依
很多人由他而起,出自他的門下,從此飛黃騰達,揚名古今;很多人一生忠誠地伴其左右,為了他和他們的事業出謀劃策,鼎力相助,死而後已;也有人曾經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學生,最後卻棄他而去,甚至與他作對。這些人與曾國藩命運交織,既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又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臥龍再世……左宗棠
巡撫張亮基愛才、為人坦誠,又極為清廉,故當時深受林則徐的喜愛。在林則徐的極力推薦下,張亮基不幾年就位居巡撫。但他是個文官,不會帶兵打仗,而且當時的綠營兵既沒有打仗的能力,又愛攪事生非,靠不住。湖南和其他各省一樣,雖然吏治腐敗,但畢竟有這麼一個清官在支撐檯面。但不久,張亮基官位升了,到武昌代理湖廣總督去了,好在他在長沙時做了一件大事,用計賺來了一位鼎鼎有名的〃師爺〃左宗棠,此後曾國藩率湘軍出省作戰,這位〃師爺〃在湖南多為他募集軍餉,或為他招兵,支援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