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一樣低著頭,用兩隻手恭恭敬敬把合約放在我這邊:“不用點了,我信得過你!”
我捏起那兩張紙揚到他懷裡,說:“我都信不過我自己。還是點點吧,省得以後你說我少給了。”
這時吃飯的人已經多了起來,而且因為外面下雨,很多原本要回家的人也改變了主意,臨時在這裡用餐。平時這裡的環境的確非常幽雅,但今天人頭攢動,這裡簡直像個街邊大排擋。店方總不能往出趕人,忙得焦頭爛額。
金少炎看看身邊大堆大堆的人,又鄭重地把那份合約推過來,幾乎是帶著哭音說:“我真的相信你,絕不找後帳,我可以現在就給你籤一份保證書……”
我擺著手說:“那成什麼話?還是當面兩清的好——50萬是吧?”我從麻袋裡掏出一捆10塊錢的票子,大聲數,“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金少炎終於無助地癱在椅子裡,一頭精神的短髮此時像鍋隔夜的面片兒扣在了腦袋上。
開始,我們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當我把第10捆鈔票碼在桌子上的時候,終於有人發現了我們,開始向這邊看著,默不作聲,漸漸的感染了周圍的人們。當所有人都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整個大廳裡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我抑揚頓挫的點鈔聲:“七十五,八十,八十五,九十……”出於習慣,不少人嘴皮子也微微動起來,那是跟著我一起點的。
我點到100的時候,把那沓錢放拍在桌子上:“這是1000塊錢——”
……後來我也發現個問題,那就是這樣點錢真地挺累人的。雖然一百的票子也有,可是還有一毛一毛的呢。我把10塊的票子點了好幾千張,那才合著幾萬塊錢,而我的右手大拇指都搓得禿魯皮了,虎口也發酸了。
靠,應該少換點零錢來著,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呀!
金少炎麻木地坐在那裡,時間長了會東張西望一下,眼珠子間或一輪。
就這麼看了他一眼的工夫,我就把我數到多少給忘了……
大家知道,我對數字並不敏感。小時候人家別的孩子就算不識數還會扳手指頭呢,我也學著扳,可最後連哪些扳過哪些沒扳過都分不清,糟糕透了。
我揚起頭,傻呆呆地問天:“我數到多少了?”
沒想到邊上好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告訴我:“六萬七千八!”
第七十一章 藥水
然後我就在大家提醒下數剩下的錢。每當我數忘了,只要一抬頭,總能得到確切無誤的答案,我們的配合相當默契。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是覺得在飯館一大群人一起數錢挺刺激挺開心的。
可是等我數到30萬的時候我實在是數不動了。這才剛5塊的數完,麻袋裡最多的除了毛票就是鋼崩兒了,這要是我一個人數,得數到08奧運會開幕去。
見我停了下來,圍在我們邊上的人以及旁桌上的人都用渴切的目光看著我,催促我繼續,他們大概也很想知道那麻袋裡到底有多少錢。
我從麻袋裡碼出一排一排的毛票來,乍著手看了半天,最後無奈地跟旁邊的人說:“幫著數數行嗎?”
最先過來幫我的是一個穿著筆挺西服的中年男人,他拿起一摞髒了吧唧的毛票邊點邊說:“你就不怕我們拿了錢跑了?”
我說:“你跑吧,你把兜兒都裝滿超不過20塊錢,你這件西服乾洗一次多少錢?”
中年男人笑了笑,把一厚沓毛票放在我面前:“數好了,這是3塊4……”
在他的帶動下,旁邊的人紛紛幫忙,我乾脆找了張紙只管記帳。佔到座兒的人看著有趣,也願意幫忙,幾個服務員從後廚找來幾個大笸籮,裡頭都倒滿鋼崩兒,給各桌一笸籮一笸籮地倒錢分著數……
你要問我這麼幹自己覺得丟人不?丟!
可那得分跟誰,我要跟要飯的一起揀垃圾那丟人的肯定是我。但現在對面坐的是金少炎,那肯定就是丟他的人了。這就好比一個瓷娃娃抱著泥娃娃跳水——瓷娃娃雖然也不好受但還在可承受的範圍內。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清點,回饋來的數字是:50萬!整個大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太神奇了,居然一毛錢都沒少。我的意思不是說覺得會有人貪汙,能在這個地方吃飯的人你給他一摞大票都未必見得希罕,我只是感慨於我們的集體勞動成果。這錢孫思欣自己都沒數過,他只是根據流水帳本算的。
我把錢又都收進麻袋。這才把金少炎面前的兩份合約都揣起來。他已經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