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警覺的。聯璧注意到了,有些驚奇,臉上竟露出微笑,這才對天祿一示意。
天祿摘下破氈帽,在他很粗的辮子根兒處摸索著,把搓成一小卷兒的印札拿出來,小心地展開交給花白鬍子。
這人顯然是見過世面的,看過之後,雙手奉還,連連說:“不知上官駕到,多有得罪,乞見諒,實在是誤會,實在是誤會呀!”
他招呼黑鬍子一同朝聯璧跪拜,然後請進客廳,熱茶點心招待,再三解釋:只因洋鬼子佔了寧波之後,屢屢四出騷擾,官兵全都不戰而逃。我們這裡叫後山泊,離慈溪不遠,聞信都很恐慌,官兵既靠不住,只得設法自保。葉、沈、江、蕭四大姓,便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團練鄉勇,保一鄉平安。如今團練雖不足一月,卻都摩拳擦掌練得熱火朝天。本地民風原本悍猛,鄉勇們為保家園,都很賣力,也都很警覺。今天實在是見各位面貌衣著說話異於常人,所以起疑,誤拿了上官,千萬見諒,千萬見諒。
聯璧微笑著,問明瞭花白鬍子姓葉,是團總,黑鬍子姓沈,是副團總,因為團練鄉勇的費用主要由他們兩家承擔,已經花了近兩萬銀子。於是聯璧點頭讚歎之後,又思索了片刻,漂亮而又精明的臉上一派推心置腹之誠,說道:“你等出錢出力,自保一鄉,固然可敬可佩,但日後並不能得功成名,豈不可惜?為二位計,不如帶赴軍前,我為你等稟明將軍,得大營南勇名號,則事成後你們二人至少可邀議敘【議敘:清代官制,於考核官員後,對成績優良者給以議敘以示獎勵。議敘之法有二:一加級;一記錄。另外由保舉而任用之官也稱為議敘。此處所稱議敘指的後一種。】保舉,得一官半職,費此鉅額銀兩也算不枉了!”
黑鬍子的沈姓紳士眼睛發亮,躍躍欲試,花白鬍子的葉姓紳士也很高興,但比較冷靜,說:“這本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但未必能落到我們這些草芥小民頭上,將軍乃皇親,欽差大臣,如在雲端,我們豈能夠得著他?……”
聯璧一聽就明白,哈哈大笑,說:“你們是信不過我?實對你說吧,我本是將軍的親戚,他這次率大軍南征,特意邀我入幕輔佐他。此二位都可以作證。”天祿只能隨著濮貽孫連連稱是,濮貽孫又順著聯璧的話大吹特吹了一番,不由葉沈二人不信。見此情景,聯璧趁熱打鐵,立刻決定,說:“眼下軍前正用人之際,宜早不宜遲。此地團練鄉勇的詳情,還須我再作巡查,才好向將軍保薦,二位也要趕緊備下履歷文書等件,我好帶回大營備案入冊,以為日後議敘保舉留底。另外,請二位找一向導,將我的兩位伴當安全引入寧波城中,算你們為將軍大營初建的第一功!”
天祿聽聯璧的大話說得沒邊沒沿,直替他擔心;濮貽孫卻一直敲邊鼓、唱雙簧,哄得葉沈二人極為興奮,忙不迭地為這些將軍大營的上官奔走安置。
後來,聯璧拍拍天祿的肩膀,說:“招兵買馬可是大營的頭等大事,這麼好的機會不可錯過!我們走錯路耽擱了這麼多日子,呂泰他們肯定不會在慈溪等候,你們就從這裡直接去寧波好了。我留在後山泊一面交涉安排一面等你們回來,五天以後會齊,同歸大營,如何?”
“行啊行啊,募集鄉勇若能辦成,也上得了功勞簿不是?到時候可是要請我們吃酒的呀!”天祿笑著打趣回答。
濮貽孫只是笑著連連點頭,什麼也沒說。
在後山泊略作休整,天祿和濮貽孫跟著一位本地嚮匯出發前往寧波了。
一路上,天祿不住誇獎著後山泊的鄉勇,一個個真是虎豹兒郎、血性漢子,保家園護鄉土定能豁出命去爭鬥,決不至於如官兵那樣膿包!他又興致勃勃地對濮貽孫鼓吹臧師爺的“不區水陸,不合大隊,不克期日,人自為戰,戰不擇地”的主張,說後山泊這樣的鄉勇加上臧師爺這樣的戰策,洋鬼子不敗才怪呢!
濮貽孫對天祿這話題沒多大興趣,轉著眼珠子想想,小聲說:“你說……聯師爺留在後山泊不去寧波,不無貪生怕死之嫌吧?……”
“哎,人家辦的是大事也是正事嘛!”
濮貽孫盯住天祿,仍然小聲地說:“回頭他要是辦成了這樁買賣,你天祿務必要作個見證才好。”
天祿不解:“聯師爺此舉也算公忠體國,要作什麼見證?”
濮貽孫曖昧地抿嘴一笑,說體國嘛倒也說得過,公忠卻難講了。幕府裡的事,你經得太少。現在不必多問,待五日後回到後山泊,且看我料得準不準。那時候再跟你細說端詳。
遠遠望見寧波城牆時,嚮導安慰,天祿鼓勵,說二人給濮貽孫保駕,過城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