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1 / 4)

想馬上離開,可是腳一點都不聽使喚,就像之前在我床上時那樣,它們麻痺了,僵硬了。於是我只能直愣愣站在原地,直愣愣對著鞦韆上那抹雪精靈似的身影,直愣愣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一拂袖朝鞦韆上坐了下來,輕輕蕩了蕩,對我道:“那麼我們繼續說,說說朱允炆活著時最後那些歲月,最後那些關於他,以及無霜城的故事……”

*** ***

永樂十二年,立冬剛過,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再次封鎖了北陵城,通往城外的所有要道全部被切斷,就如同七年前那場雪災一樣。

城裡凍死了很多人。

這場雪來得太突然,前一天還豔陽高照,隔天驟然就風雲變幻。一連數天,棉絮大的雪團夾雜著冰塊幾乎覆蓋了半堵城牆的高度,城內由此被壓垮的民宅不計其數,不少人就此被掩埋在了那些坍塌的房屋內,更多的人雖然逃出危宅,卻在嚴寒和鋪天蓋地的暴雪中無處藏身。於是四處可見僵硬發青的屍體,或躺或跪或蜷縮在厚厚的雪層間,路經馬車劈頭碾過,只一心急急離開這風雪之地,哪裡管得了屍身的四分五裂。一時間半邊蒼穹寒鴉哀啼,盤旋於空久久不散,乍然看去,一時竟分不清究竟哪裡是天空雲層,哪裡是那些不祥大鳥撲騰得暗不見天日的黑羽了。

而寒鴉飛過處,地上的屍體很快變成了一堆帶血的白骨,血把雪地染得通紅,隨著凌厲的風,散發出一陣陣冰冷而腥鹹的味道,這味道引來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會往哪裡去,它們漆黑的身影閃電般的流竄在滿地的屍骨間,偶爾停住,發出一陣吱吱嘎嘎扯木條似的聲音,肆虐咆哮的風聲裡乍一聽到無不令人格外驚心。

很多路經的人見過那些東西,卻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什麼,也無心去知道,只顧著驚惶逃離了,誰還會有心思去管那究竟都是些什麼東西。

但膽大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有人說,遠遠的看清了,那是些巨大的老鼠。非常大,比老貓的個子要大得多,全身黑毛鋼針似的,匆匆鑽出雪地一塊塊啃著那些帶血的骨頭。也有人說,什麼老鼠,那是猴子,你們見過長著長長手爪的老鼠麼?那東西是猴子!更有人說,錯了,不是老鼠,也不是猴子,是人,長著長長的黑毛,和長長的手爪,約莫半人高的小人。那小人啊,不是活的人,是死人,是被這雪,這年復一年的瘟疫,殺死在這座城市裡陰魂不散的死人……死人的眼睛是鮮紅色的,好像血一樣……好像朱王府裡……那個四歲大的小公子的眼睛一樣……

四歲小公子的名字叫剎,剎那的剎。

剎從出生那天起就沒有哭過,即使那麼多人死在他面前,即使有三天時間朱允炆沒有差人給他餵過奶,他始終眨著雙明晃晃的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也不哭,也不鬧,也不需要人喂和抱。直到第四天一名侍女看不過去偷偷用米湯餵了他一點,他才安靜地睡著了,很乖。

兩天後那名侍女的屍體被人發現在她的臥房裡,靠床而坐,頭低垂著,一絲不掛的身體在洞開著窗吹進來的寒風中僵硬得像塊玉。

全身沒有一點傷痕,這讓趕來的仵作有點困惑,最後草草斷定,猝死。

但朱允炆知道她不是猝死的。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健健康康,花朵一樣,是不會在嚴冬臘月的天大開了房間的窗,然後讓自己“猝死”的。不是猝死,那她是怎麼死的?朱允炆卻說不上來了,只是坐在榻上看著不遠處那個沉睡在襁褓裡的孩子。沒有母乳的餵養他看起來小得可憐,但很安靜,很乖,乖得像只吃飽喝足了的小貓子。

不知為什麼,看著他,朱允炆想起了最近流傳在北陵城的一個傳說。

北陵城自古有個傳說。

說是西方有羅剎,居三忘界,以赤眼為大凶,吞修羅火,鑄金剛劍,所經之處如腐毒過境,寸草不生。後興起,妄圖殺上佛天,噬佛,未遂,百戰敗北後終在佛前放下屠刀,成佛奴,立為尊者。因其煞氣難收,佛曰之血照天命,是為血剎尊者,以千年為一期限,墮入凡間,為滅國之兆。

這個原本已經在北陵城風雪裡被人漸漸淡忘了的傳說,自從剎一出生,又漸漸風吹草長了起來。

也怪不到那些人的愚昧。連年天災,靠山吃山的獵戶久無收穫,日子已經快過不下去。路邊凍死的人越來越多,每到夜裡,甚至白天,城裡又時常發生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事,甚至有不少人親眼見到有異物在凍僵的屍體上作祟,這不能不叫人再度想起了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

也是,有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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