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欣喜。
“我醒了?”王洵不敢確認。依稀記得,自己倒下的時候,是十一月。而現在,周圍空氣中卻盪漾著融融暖意。
“這話問的!”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回應,“你您當然醒了。不然怎麼能看得到我們!”
這一覺睡得可真長。王洵艱難地轉動脖頸,目光從人縫中穿過去,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周圍一片碧綠,至少是晚春時節才有的顏色!自己居然昏睡了四五個月!天啊!“這是哪?我昏迷了多長時間?你們怎麼走出來的?沙盜呢,你們將沙盜也打敗了?”
一連串的問題讓大夥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好。特別是最後一個問題,聽得眾人好生尷尬。方子陵和魏風同時轉過頭去,訕訕地看向自己的背後。王洵的目光緊隨而至,在那個方位,他看見了一幅粉紅色的面紗,和一雙充滿憤怒的眼睛。
“這裡是奈何橋。你們都已經死了,他們都是鬼!”眼睛很好看,但面紗後邊傳來的話,卻像刀子一般冰冷。
眾禁衛訕笑著讓開一條通道。任由面紗的主人將一碗又黑又稠的藥湯端到王洵面前。“喝,喝了這碗孟婆湯,好去投胎!”
“孟婆湯?”王洵楞了楞,不是為了碗中的藥汁,而是為了面紗主人對中原文化的熟悉。從露在面紗外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和潔白的面板來看,此女肯定不是中原人。但她的唐言,卻說得非常地道,並且隱約帶著幾分長安腔。
“喝吧,小洛姑娘的手段高明著呢!咱們不少兄弟的命,都是她救下的!”錯誤理解的上司的意思,蹲到王洵耳邊,方子陵低聲解釋。
“我在裡邊下了盎毒。想讓它什麼時候發作就什麼時候發作。一旦發作起來,就讓你們一個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面紗的主人眼中怒氣未消,聲音的尾韻處,卻隱隱已經帶上了笑意。
“小洛?”王洵又是一愣,在心中默唸面紗主人的名字。很顯然,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原女孩名。並且絕非出自什麼上等人家。也許她本身姓洛,或者父母懶得請教書先生給女孩取名,就乾脆隨便叫了個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順口,卻讓人立刻能分辨出她出身寒微。
“你到底喝不喝?”小洛姑娘還是個急脾氣,見王洵只顧皺著眉頭,將藥湯往床榻旁重重一頓,發出“當”地一聲。
藥碗是銅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夢中的濃煙燻壞了心智,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此刻王洵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向對方道歉,而是藥碗的質地。這麼大一個碗,至少需要三兩精銅來做。那就是三十幾個錢,足夠普通農家開銷一整個月!(注1)
“再不張嘴,我就捏你鼻子了!”看到王洵依舊滿臉木然,小洛姑娘豎起眼睛,厲聲質問。
“嗯,喝,我喝還不行麼?”王洵連聲答應,唯恐再耽擱片刻,被人將藥湯直接澆在臉上。
“這就對了麼?來,張嘴!”小洛姑娘眼中的怒火瞬間消失,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溫柔,“喝吧,不苦,我放了很多糖在裡邊!乖!”
注1:開元通寶的重量比較規範,十個大約一兩。比五銖錢輕一半。
第四章 樓蘭 (二)
“哈哈哈哈——”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鬨笑,經歷過一次同生共死,大夥彼此之間的距離被拉得極近,長幼尊卑,高低貴賤,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
自從十二歲之後,王洵幾曾被女人像小孩子般哄過?特別是還當著一堆人的面兒!登時,他那一張古銅色臉漲成了紫茄。趕緊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將藥碗從小洛姑娘手裡搶過,仰著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小心些,別迸裂傷口。小心!”蒙面女小洛連忙出言勸阻。但一切為時已晚,直到把藥汁都灌進肚子,王洵才突然感覺到一陣錐心的刺痛,悶哼一聲,額頭上虛汗滾滾而下。
“這人,你這人,真是!不要命了!”小洛又氣又急,扯著王洵的耳朵大喊。轉過頭,她又將怒火發洩到了方子陵、老周和魏風等人身上,“笑什麼笑?笑什麼笑?!若是他的傷口迸裂了,看你們誰還笑得出來!”
這能怪我們麼?魏風和老周等人小聲嘀咕,強忍住笑意,將頭轉到了旁邊。這幾天來,大夥都沒少受了小洛姑娘的照顧,所以誰也不敢真的惹後者生氣。否則,非但良心上過不去,生活中也會缺少很多滋味。
“不想死,趕緊躺下!”再度迴轉頭,小洛衝著王洵喝令。
“哎!”不敢再惹這個小魔星,王洵緩緩臥倒。心中的疑慮卻越發濃郁,自己在大漠上跟人拼命時分明是冬天,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