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水井較遠的地方,選了一個稍微避風的窪地,緩緩停了下來。
駐地選好之後,不用齊大嘴招呼,刀客們立即開始忙碌。老刀客帶著新入行的年青後生,資格不老不新的壯年刀客則自願結夥,憑著經驗行動。眾人七手八腳,迅速在駐地外圍打下一圈木樁,然後用捆貨物的草繩,將一根根木樁連線起來。再接著,商隊的大小夥計們將整筐或者整箱的貨物沿著草繩一圈圈碼放,不能裝筐的零散的貨物則放於竹筐中間的空隙處。然後有人將牲口牽走喂水,將竹筐和木箱圍攏出來的空地打掃乾淨,支好帳篷。一座似模似樣的營盤便拔地而起。
商販們都非常講究眼色。臨時營壘內一座座倉促搭建起來的帳篷看上去東倒西歪,凌亂不堪。事實上卻非常嚴格地遵守了某種潛在的約定。眾人推舉出來的頭領住在營地正中央,資格老,本錢足的大商號掌櫃住在裡圈,資格和本錢都一般的商販則依次向外。最外圍,臨近貨箱和木樁的地方,則是刀客們的帳篷。清一色為粗氈子所制,又厚又髒,個別帳篷還打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卻為整個臨時營寨裡最齊整所在,隱隱地透出幾分威嚴。
這座臨時營地規模甚大,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商隊頭領的中央大帳一豎起來,立刻便會有小規模的商隊前來搭訕,順便請求入夥。刀客們也會因為外人的加入,從商隊頭領所得的“抽水”裡邊分上一兩成,算作約定之外的酬勞。但是今天的情況卻有些令齊大嘴失望,站在營門口眼巴巴地盼了半天,身背後的商戶夥計們都開始忙活著支鍋造飯了,周圍的其他商隊卻連個湊上前套近乎意思都沒有!
“奇了怪了,莫非這條道上的馬賊們都偃旗息鼓了?還是商販們一個個都吃了豹子膽!”非但齊大嘴一個人失望,他的老搭檔儲獨眼對此也非常不滿。賣命的錢,沒人會嫌多。刀客們誰也保證不了自己下次還能出來接買賣,所以每一趟,都希望多賺仨瓜倆棗,好多給身後的老婆孩子留一些,少讓她們在自己無法照顧到時,受人的白眼。
“恐怕是,附近還有比咱們這支實力還強的的隊伍吧!”齊大嘴左思右想,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可只要是從疏勒城出發的,還能有哪支商隊比自己背後這支更大呢。畢竟他齊大嘴的江湖名聲在那擺著呢?只要是對疏勒城江湖情況略有熟悉的人,聘用刀客的時候,誰不會第一個想起他老齊?
“不可能!”儲獨眼眯縫著眼睛,寒光在四周掃來掃去。“停戰的訊息剛剛傳出去。即便是龜茲來的商販,都不可能比咱們出發更早。除非他們根本沒把打仗當回事,春天時便從長安出發,差不多這時候剛好走到這裡?”
這個推測倒也合情合理。長安城乃天下最繁華之所。也是所有中土和天下各國特產貨物的彙集地。來自波斯、弗林甚至更遠國度的商人們,在鉅額利益的驅使下,往往肯花上三年到五年甚至更多的時間走上一個來回。如果有這樣一批不要命的商人,春天時從長安運貨西行。則恰好能避開絲綢古道因為戰爭而關閉的時間。
能把生意做到萬里之外的商隊,規模自然不會太小。比起齊大嘴背後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小商小販們當然更願意託庇於前者羽翼之下。只是,如此一來,期望中的外快就拿不到了,來自疏勒城的一眾刀客們內心裡不免有些失落。正罵罵咧咧間,卻聽見有個很威嚴的聲音呵斥道:“一群鼠目寸光的傢伙,有人搭伴兒,豈不是更好?我出去看看,到底黃泥墩今天到底來了哪路神仙?老齊,你再叫個人,跟我一道走一趟!”
甭看齊大嘴在刀客們中間威風凜凜,見到說話之人,卻立刻賠上了一幅笑臉,“是了,莫大哥說得對。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老儲,咱們兩個跟莫大哥去學兩手。莫大哥,您老走這邊,小心,剛才弟兄們在沙土裡撒了扎馬釘!”
“這麼幾根釘子,管個屁用!”被稱作莫大哥壯漢不屑地撇了撇嘴,笑著數落。“被馬賊用竹耙子一掃,就全清理乾淨了。還不如直接給他們留著門兒省心!”
“您老哥說得對!但弟兄們畢竟背了一道了,能使上點兒就比閒著強,您老說是不是?!”齊大嘴連連點頭,嘴巴比抹了油還滑溜。
見到他如此低三下四,儲獨眼禁不住暗暗賭氣。然而生氣歸生氣,他也清楚老齊這樣做全是為了大夥。頭前這個叫做莫大的壯漢,是商隊頭領的心腹家將。光看那塊頭和眼睛裡無法隱藏的精光,就知道是個吃慣了刀尖飯的傢伙。這種人不到萬不得已,儲獨眼不絕對會主動招惹。況且當初齊大嘴非要拉上他時,商隊頭領本來嫌僱傭他的價錢太高,多虧了姓莫的傢伙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