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以色事人的娼婦而已,還能掀起什麼風浪?”聽校尉提及虢國夫人,李亨立刻滿臉鄙夷,猛然間發現魚朝恩正向自己使眼色,心中一愣,旋即又想起了某個在皇族中流傳甚廣的傳說來,略作猶豫,迅速改口:“不過薛卿考慮得如此周全,也是有心了,來人,持孤的令箭去追薛景仙,命令他抓到虢國夫人後,好生相待,務必活著將虢國夫人押到朕面前來。”
“諾!”立刻有名千牛中郎將大聲回應,取了令箭,點起五十名東宮侍衛,沿官道去追趕薛景仙。
兵荒馬亂,找幾個人談何容易,眾侍衛朝著陳倉方向一直追到天色發黑,好不容易才在某處樹林外,看到了薛景仙的身影,一襲官袍掛得破破爛爛,大腿根兒處還開了條長長的血口子,顯然被傷得不輕。
“薛大人,太子口諭,務必將虢國夫人生擒活捉,不得加害!”千牛中郎將唯恐誤事,把令箭高高地擎在手裡,大聲喝止。
“是趙將軍麼?”薛景仙眼尖,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在下可把您給盼來了,裡邊那個女人簡直就是瘋子,薛某知道太子留她還有大用,一直試圖將她生擒活捉,結果白白搭進去了好幾名弟兄,卻連她的衣袖都沒碰到。”
“交給我,她身邊帶著幾名家丁?拿著什麼兵器?”常陪伴在太子李亨身邊,趙郎將難免對薛景仙這種後來投靠者有些瞧不起,跳下坐騎,一邊走,一邊接管民壯的指揮權,“你們幾個,堵住那邊路口就行了,你們幾個,戴褐色帽子的那個,說你呢,繞到樹林後邊去,堵住那座小橋,別讓妖婦從橋上跑了,其他人跟薛大人在這邊等,且看趙某如何帶弟兄進去拿她。”
說話間,東宮禁衛們已經策馬將一小片樹林包圍了起來,疏而不漏,薛景仙不敢與對方爭功,湊上前,低聲道:“沒有家丁,只是楊國忠那廝的老婆和小兒子在裡邊,一共就三人,其中兩個還受了傷,下官是怕逼急了,她自己尋了短見,才沒敢過分相迫。”
“廢物!”中郎將不屑地數落了他一句,跳下馬,一邊提著橫刀向裡邊走,一邊大聲喊道:“裡邊可是虢國夫人,太子殿下口諭,任何人不得加害於你,請放下兵器,跟末將一道回去向殿下請罪,末將可以擔保,在路上沒人敢對夫人有任何不敬。”
回答他的是兩支羽箭,雖然沒有射中,也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敵暗我明,趙姓中郎將不敢再繼續往裡走,停住腳步,在樹後露出半張面孔:“夫人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你手中的箭再多,能把外邊所有人都射死麼?況且此刻大局已定,您一介女流,還能跑到什麼地方去?”
“別過來,否則,我射死一個夠本兒,射死兩個就多賺一個。”楊玉瑤兩眼通紅,咬牙切齒,“沒本事抵擋叛軍,卻對我們兩個弱女子趕盡殺絕,你們也配叫做男人?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放箭了。”
饒是久經宦海,趙姓中郎將的臉也有些發紅,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趙某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況且夫人昔日在長安城中翻雲覆雨,不知道害得多少人無辜喪命,又何來弱女子之說?您自己走出來,趙某保證不讓手下弟兄們輕慢於你,便是若要再僵持下去,恐怕即便太子有意對你網開一面,弟兄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太子殿下對我網開一面?只對我一個人,他有這麼好心?”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作用,楊玉瑤手中弓箭微微下垂,卻又迅舉起,“國忠已經被你們殺了,玉環想必也難逃此劫,太子殿下唯獨想放過我一個,圖的是什麼?”
“末將真的不知道,”趙姓郎將如實回應,“末將只知道太子殿下聞聽薛大人在追殺你,立刻派末將趕了過來,要保你一條性命。”
“如此,倒是要謝謝殿下了。”楊玉瑤緩緩放下角弓,信手整理妝容,她生得極豔,縱使此刻滿臉灰塵,衣衫破爛,也難掩傾國之色,趙姓郎將看得心中一蕩,陡然起了護花之意,還沒等從樹後走出來,楊玉瑤已經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橫刀,大聲斷喝:“且慢,等我跟嫂子說兩句話。”
“就依夫人,就依夫人。”趙郎將被斷喝聲驚醒,立刻想起自己的任務,連聲答應。
楊玉瑤輕輕嘆了口氣,將目光轉向在自己腳邊抱著孩子發抖的裴柔,低聲道:“咱們逃不掉了,嫂子,外邊已經被他們圍了起來,咱們的路走到頭了。”
“嗯,我知道。”裴柔膽子極小,性格卻堅韌異常,一邊打著哆嗦,一邊抬起頭,笑著說道:“我,我早,早就想,想回蜀,蜀中去,你,你哥哥,你哥哥卻捨不得京師裡的榮華,既然他已經走了,覆巢之下,沒,沒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