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段將他陰陽鑿通,便冷熱均平。陰、陽二妖惱了,就暗設陷坑將師父與豬一成捉去。我去尋他取討,他鬥我不過,又將師父與一戒送在造化山造化小兒處藏了;我尋到造化山,那小兒甚是憊懶,不與我廝殺,只將這個圈子與我打賭鬥,叫我跳出他的圈兒,就送我師父西行。初時,是兩個名、利圈兒,我已跳出;次後,又是酒、色、財、氣四個圈兒,我也跳出;後又是貪、嗔、痴、愛四個圈兒,我又跳出;臨後,他急了,遂將他孃的這個圈圈子套在我老孫頭上,叫我跳進跳出,跳得滿身似水,他只不肯放我。我沒法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往上亂撞,指望撞得出頭,脫離他的孽海;不期做和尚的命苦,又撞到你老官兒的褲襠裡來。也是一緣一會,千萬顯個神通,教我出這圈子來,足感高情。”李老君笑道:“你這個賊頑皮,天不怕地不怕,今日一般也弄倒了!那造化小兒乃天地間第一個最精細最刁鑽之人,你卻尋上門去惹他,自討此苦吃。”小行者道:“哪個去尋他?只因師父被他陷害了,不得不尋他。別的事不要你多管,只要你替我將這個圈兒除去就好了。”李老君道:“別的事都還容易,要去這個圈兒卻是不能。”小行者聽了吃驚道:“前面許多圈兒都被我輕輕跳出,這個圈兒就是難些,畢竟也有個脫法,怎說不能?”李老君道:“若論你這賊猴子,自家弄聰明,逞本事,就叫你糊糊塗塗在這個圈子裡坐一世才好。只怕誤了你師父的求解善緣,與你說明白了吧。造化小兒哪有什麼圈兒套你,都是你自家的圈兒自套自。”小行者道:“這圈兒分明是他套在我身上,怎反說是我自套自?”李老君道:“圈兒雖是他的,被套的卻不是他。他把名、利圈套你,你不是名利之人,自然套你不住;他把酒、色、財、氣圈兒套你,你無酒、色、財、氣之累,自然輕輕跳出了;他把貪、嗔、痴、愛圈兒套你,你無貪、嗔、痴、愛之心,所以一跳即出。如今這個圈兒我仔細看來,卻是個好勝圈兒。你這潑猴子,拿著條鐵棒,上不知有天,下不知有地,自道是個人物,一味好勝。今套入這個好勝圈兒,真是如膠似漆,莫說你會跳,就跳通了三十三天,也不能跳出。不是你自套,卻是哪個套你?”小行者聽了,嚇得啞口無言。李老君道:“你也不必著驚,好勝不過一念耳。”小行者聽了大悟,嘆道:“我只道好勝人方能勝於人,今未必勝於人,轉受此好勝之累。罷罷罷!如今世道,只好待著臉皮讓人一分過日子吧。”便把鐵棒變小了,放在耳中,就要別了老君,下到造化山去。老君道:“你下去做什麼?”小行者道:“有什麼做?不過見造化小兒下個禮,求他除去圈兒,放我師父出來。”老君道:“你既轉了好勝之念,又何必求他?你今再跳跳著。”小行者真個又跳一跳,早已跳出圈兒之外,喜得他抓耳揉腮,滿心快活道:“原來無邊解脫,只在一念,那些威風氣力都用不著的。多謝老官兒指教!今日且別過,改日再造府奉謝吧。”老君笑道:“謝倒不消,只是你碰得我那卵包還有些疼,須替我呵兩口才好。”小行者道:“問倒不難,恐怕呵腫了,弄成個大氣包,夾著難走路;莫若回去坐在丹房裡自家揉揉吧。”李老君笑著帶領兩個童兒去了。正是:
人事無非跳,乾坤都是圈;
縱教圈滿世,不跳也枉然。
小行者別了老君,手提著好勝圈兒落下雲頭,仍到山前。那造化小兒早已盡知此情,先迎著說道:“這都是老聃這賊道多嘴。雖他多嘴,也虧你心靈性巧,轉念得快,既已悔過,可跟我來領你師父去吧。”小行者還打帳瞞著他,說自家跳出的大話,不期他事事皆知,便不敢說慌,只說道:“你既肯放我師父西行,閒話都不必提了,圈兒還你吧。”便將圈兒往造化小兒頭上摜來,造化小兒一手接住,就一手往山前一指,只見山前早現出一座洞府,重門朱戶,碧瓦黃牆,宛然天宮帝闕。小行者看見笑道:“原來有這樣好所在在裡面,卻叫我在門外與木石為伍。人都叫你做小天公,依我看來,甚不公道。”造化小兒道:“我怎麼不公道?一座宮闕明明在此。但你初來,一團驕傲,沒有造化,故尋不見;如今你回過心來,造化到了,故看得見。此皆你心有偏私,怎倒怨我不公道?”遂同了小行者、沙彌入去,早有許多天吏、職司兩邊伺候。造化小兒到了大殿上,升了寶座,陰、陽二大王俱來朝見。造化小兒道:“我與你明燮乾坤,乃是一大天,唐大顛與孫履真潛修性命,乃是一小天。名雖有大小之分,道理卻是一般,豈可自相殘賊?他雖擅自推碑,鑿通山澤,也不過急於西行,不為大過;縱有逞強之罪,今已悔心講明,不必再論。你二人回原山去供修職業吧。”陰、陽二大王已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