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皇上很生氣。哦,圖裡琛剛從奉天回來,也在裡面。”張廷玉知道,圖裡琛專為皇上料理宗室內務之事。他從奉天回來,必定是見過十六爺允禮和十四爺允禵了。張廷玉不想摻和皇上和兄弟之間的事情,那裡面的公仇私怨也都是說不清的。便說:“哦,既然如此,我就先不進去了,好在我手中也不是什麼急事。等會兒皇上見完了人,你派太監到上書房去知會我一聲好了。”可是,他們在外邊的說話聲,已經被皇上聽見,他在裡面叫上了:“是廷玉嗎?進來說話吧。”張廷玉進來時,一眼就瞧見皇上和方先生坐著,圖裡琛站在下邊,還有一個官員卻跪在地下挨訓。張廷玉知道,此人名叫黃立本,現任的臺灣知府,是前幾天才進京述職的。張廷玉叩安以後對皇上說:“聽說十三爺身子大安,皇上高興,臣也是十分歡喜。”雍正皇上說:“有高興的事,就也有讓人不痛快的事。比如你現在看到的這個人,他想乘著朕高興,來為他的母親請求旌表。哼,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朕豈能拿著國家典禮隨意賞人?當初委你任臺灣知府時,朕是怎麼對你說的。你能叫臺灣糧食自給,朕就封賞你的母親,你做到了嗎?”黃立本卻說:“回皇上,臣並非冒功請賞。福建藩庫裡今年沒撥給我們一兩糧食,這是有案可查的……”“是嗎?”雍正一口截斷他的話:“這世上的人,大概只有你最聰明。你以為除你之外,朕就不能知道事情真相了?朕要的是真正的自給有餘,而絕不會只聽你的一面之辭。朕問你,海禁已經封了,你竟敢私自用大陸的藥材去和紅毛國作貿易,換來錢再從彰州買糧運往臺灣,這事有也沒有?”黃立本無言可對了。
雍正卻厲言厲色地說:“朕曾對你寄予厚望,也相信你能在臺灣替朕分擔憂患。可是,朕卻沒有想到,你會捏造假政績來哄朕。你這樣做,其實是在欺朕,是在沽名釣譽,是標榜偽孝,懂嗎?你用這樣的心腸事主,早晚有一天要栽跟斗,說不定還會連累了你母親哪。不過,要說起你治理臺灣,也還是有功勞的。所以朕就不予處分了,你下去好好想想吧。”黃立本沒有想到,臺灣地處邊域,遠離京城,皇上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呢?他不敢為自己辯解了:“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不敢再說假話。”黃立本連聲答應,叩頭起身就要回去,卻又被皇上叫住了:“回來!朕還要告訴你,重農輕商,也是君子和小人的分野。你這次回去,要把勸農墾荒當作要務,貿易為次。你是個清廉的官吏,而且,治理臺灣也確實有成績,臺灣的歲入每年都有所增加嘛。所以,福建巡撫請求為你加兩級,朕也準了。朕這樣做,就是要讓你明白,你對了,朕不掩你的功;你要說假話來騙朕,朕也絕不寬容遷就。去吧!”張廷玉看著黃立本走遠了,才把河南三司的表章呈了上去說:“臣因為要等田文鏡的摺子,所以晚了幾天。現在他們都有了回報,才恭呈御覽。晁劉氏一案之前,皇上就有旨意說,要調胡期恆任四川巡撫,車銘調湖廣任布政使。臣請旨,要不要吏部立即下票擬?”雍正沒有說話,他在埋頭看著河南來的摺子。信口問道:“圖裡琛,你今年三十歲了吧?”圖裡琛忙答道:“回皇上,奴才今年犬馬齒三十二歲了。”“哦,有了正室夫人嗎?”“原來有的,去年害熱病死了。”雍正放下手中的奏章,又看了一眼方苞說:“嗯,朕想作主賜你一樁婚姻。為這件事,朕想了很久了,看來竟是你才能配得。朕先頭請方先生看了你們的八字,都是十分相合的,現在想問你願意不願意?”圖裡琛連忙雙膝跪倒磕頭:“回皇上,奴才妻子亡故尚未經年,屍骨未寒,再迎新人,似乎於心不忍。但君父有賜,焉敢推辭……奴才不知皇上賜婚……是哪家女子?”雍正一聽這話笑了:“哦,朕聽出來了,你心裡還是願意的嘛,朕取的就是你這份兒心。不過你答應得太快了,難道就不怕朕變了主意嗎?”見圖裡琛惶惶恐恐的樣子,雍正開懷暢笑,“哈哈哈哈……你聽人說過去年朕選秀女的事嗎?朕當時就看上了這個女孩子,也答應為他選一個好夫婿的。可是,要在滿朝臣子中,找一位文武全材的人,談何容易!想來想去的,就是你還比較合適。此女知書明禮,長相也看得過去,只是出身寒微了一些。朕已傳旨給內務府,將她認作義女了,排行六格格。怎麼樣,不委屈你吧?”張廷玉想起來了,這女子不是別人,就是上年選秀女時,敢於抗旨的福阿廣的女兒明秀。令他感到驚異的是,當時皇上只不過是隨口的一句閒話,想不到竟說到做到,還專門請了方先生來批八字。他不禁笑著說:“皇上今天要是不說,臣早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那天沒有記檔,又是件小事,皇上竟記在心上,真讓人感動。福阿廣氏既然進位格格,圖裡琛以臣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