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囑道:“基地排水系統很複雜,e區附近可能還有喪屍猩猩。你在這裡等著,我上去拿一個訊號彈,遇到危險立刻……”
他話還沒說完,司南撿起車鑰匙和衝鋒|槍,轉身走了。周戎一口惡氣當即哽在喉嚨裡:“喂!你到底上哪去?!”
司南頭也不回,平淡道:“化肥廠見。”
周戎聽著地道中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虛脫地出了口氣。
人和人之間的距離確實是這樣,一方面無止境的追趕,只會導致另一方更急迫警惕的後退——他這麼自嘲地想著,轉身順來路向後走去,卻突然抽抽鼻子,感覺到一絲奇異的味道。
下水道里醞釀多年的臭味醇厚且悠遠,混雜生鐵門鏽蝕、四面牆壁發黴,簡直就像各種異味的原子|彈反覆肆虐他的鼻粘膜。但在這無差別轟炸中,剛才司南站立的地方,隱約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氣息。
他形容不出那是什麼,只覺心底有些馳蕩。
但腳步稍頓,又被氣勢洶洶的下水道異味蓋過去了。
“戎哥!”遠處傳來春草的叫聲:“你在哪?沒事吧,司南呢?”
春草等不及下來找了,周戎回過神,咳了一聲:
“沒事……我在這,過來幫把手。”
周戎和春草兩人齊心協力,把張英傑搬了上去。司南跳下水道跳得早,張英傑遺體並未受到太多損壞,只是雙眼還大大睜著;周戎想幫他合上,但怎麼也合不攏。
丁實說他們老家有一種說法,人死不瞑目是因為心裡還有掛念的事情,於是周戎蹲在地上瞅著張英傑,唸叨說英傑啊,顏豪活下來了,大家都活下來了,我們準備拿資料和抗體去南海;等任務完成後哥幾個偷架直升機,去東北接你老婆孩子迴避難所,以後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老婆孩子吃的,有哥一口氣,就有你老婆孩子的好日子……唸叨完之後他再伸手一抹,張英傑圓睜的眼睛緩緩閉上了。
進來的時候七個人插科打諢,離開卻只有四個站著,一個昏迷不醒,還有一個永遠醒不來了。周戎他們先返回中心區再往上走,途中遭遇幾波喪屍潮,但顏豪他們帶了大量補充彈藥,幾輪掃射加手|雷就掃蕩了個乾乾淨淨。
到達地面比他們估計的早了半個小時,周戎一看防爆裝甲車,“嘿”了一聲:“你們可以啊,這都能開上來?”
郭偉祥說:“人工爆破了幾道門才開上地面,本來想折返回去偷架直升機,這不,被喪屍逮著了吧。”
“所以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實等在原定地點不就完了。不過你們也真能跑,從南區一路跑到北,當初沒送你們上奧運會真是我國田徑隊的損失……喲呵,還有迫擊炮!”
春草說:“得了吧戎哥,你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周戎笑了笑,把迫擊炮扛在肩上試了試,又反手扔回車後箱,砰地關上車門:
“出發!”
裝甲車在原地調了個頭,呼嘯著衝過基地停車場,轟隆一聲把攔路閘撞飛,徑直向南飛馳。
凌晨六點,天光晦暗,灰濛濛籠罩在血色大地上。周戎繞著鐵絲網外延轉了個彎,前方是他們進入基地的的下水道口,來時開的那輛破生化車還停在大路邊。
一道背影靠在車門前,覓聲回頭。
司南明顯已經換洗過了,不知從哪找了套防暴警察制服,腳下踏著黑皮厚底短靴,挎一把烏茲微衝。
他看上去好像在等待日出,或者只是單純待著休息。那張俊美側頰上乾涸的血跡已經被洗淨,因為全身黑衣,面孔被反襯出一種生冷的白,在裝甲車擦肩而過時隔著車窗,與周戎平靜對視。
周戎居高臨下俯視他,眼底夾雜著審視的神色,旋即司南的身影被遠遠拋在了車後。
後視鏡裡,司南鑽進車門,生化車終於緩緩駛進了大路。
兩輛車相距不到二百米,一路前後緊隨,周戎幾次抬頭都能遙遙看見後車的影子。天光漸漸大亮,沿途每到大型超市和加油站周戎都會停車,帶人下去尋找物資、補充食水,司南也跟著停車,但卻不下去,坐在駕駛室裡睡覺。
周戎在凌亂的貨架上翻了翻,把電池、食鹽、肥皂、回形針等零碎東西攪和攪和裝在紙箱裡,抱著走出超市門,順腳把一個跌跌撞撞走來的喪屍踢得仰面翻倒。
他摸出消炎藥丟給丁實,示意餵給顏豪,然後轉身一看,春草正踮腳趴在生化車的車窗邊,伸長脖子跟司南說話。
周戎看得很不是滋味,原地琢磨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