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可不想我毛蛋早早就回來幹活,一輩子給人賣勞力,人家還嫌你汗臭。”
一聽這話,薛青槐的臉色當即暗了下來。
孫氏這話算是戳中了他的心思,其實薛家幾個兄弟,除了老三薛青柏為人木訥了些,其他三兄弟腦子都不差。
薛青槐比薛青山小了十多歲,當他開始懂事時,大哥就是爹孃的心尖尖,每日只用在屋裡看書做學問,什麼活兒都不用幹。
沒人知道薛青槐曾經也很想讀書的,小時候幫家裡放牛,他不止一次藉著機會去鄰村的私塾偷聽塾師給學童講課,可他知道他是不可能讀書的,家裡已經供了一個,再也供不起另一個。
二哥早早就學了木匠的手藝,三哥一心撲在地裡,他不想種地,就選擇了當個貨郎。其實這樣也挺好,有一份手藝在,總算是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晃這麼多年,他成家有子了,難道以後也讓兒子踏上自己的後塵?
“不是我說,大哥大嫂的心眼未免也太多了。那天藉著楊家老頭鬧了那麼一場,這兩天俊才又在屋裡鬧小病,照這麼看你爹說不定想把俊才也送去,若不然何至於連幾個幫工都捨不得請。”
薛青槐恍過神兒來,失笑道:“家裡哪有那個餘錢。”
雖是薛家的家是老兩口當著,可每年地裡出多少糧食,交了稅子又能落下多少,還有他這貨郎買賣的能賺多少,薛青槐都是門清。
其實若只是供兩個孩子,以薛家的家底是夠的,可還有個薛青山。薛青山去清河學館學了五年,之後隔三差五總要從家裡要些錢說是外出交際,有個金山銀山也被他掏空了。
“沒有餘錢,難道不能賣地?地不就是錢!”孫氏脫口說。
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屋裡是一片死寂; 薛老爺子面如死灰; 翕張了下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薛青山漲紅著臉,破口大罵:“好你個老三老四; 翅膀長硬了是吧?你們就不怕把爹氣壞了!還有你; 你這個臭小子,毛都沒長齊; 竟敢挑事生非!你的書都讀到狗肚裡去了?哪裡都有你; 若不是你,家裡何至於鬧成這樣!”
他伸手就想打人,招兒一把將薛庭儴拉開; 鉗住他扇過來的大掌。
“大伯,說話歸說話; 怎麼動起手了; 你可是讀書人!還有什麼叫做因為狗兒家裡才會鬧成這樣,家裡為啥鬧成這樣,難道你自己心裡不清楚?”
薛青山個頭高; 再加上這些年有些發福; 顯得又高又壯。像招兒這種小身板站在他面前無疑是螳臂擋車,可偏偏他一個大男人,竟是連擺了幾下都沒能撤開:“撒手!你算個什麼東西; 薛傢什麼時候輪你說話了!”
招兒冷笑:“我什麼東西都不算; 就一點我從不心安理得花別人辛苦掙來的錢!”
“你……”
“好了; 都給我閉嘴!閉嘴!”薛老爺子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喝著; 炕桌被他拍得砰砰直響。
下面一片安靜,炕上的薛老爺子僵硬得像塊兒石頭。
好半晌,他才有了動作,動作十分緩慢地從菸袋裡掏出菸絲,塞進煙鍋裡點燃。
招兒扔開手,薛青山連忙將手縮回來。他吸著冷氣,撩開衣袖,果然他手腕的下方竟多了幾個通紅的指印。
這死丫頭力氣是打哪兒來的!
薛老爺子連著狠吸了好幾口煙,才平靜下來。他目光沉痛地看著面前這些人,這些人都是他的兒孫,可如今卻為了銀子鬧成這樣。
到底是誰的錯?
薛老爺子有些恍然。他承認家裡是偏著大房了些,可大房是家裡立門戶的,山子打小又聰明,讀書也好,更不用說俊才了,從小就被人誇。
寒門小戶要想出人頭地,只能是拼了全家的力去供一個人,當年他爺就是這麼出來的。後來考中了秀才,造福了整個薛氏一族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沒錯,可如今卻是不那麼肯定了。
一時間,薛老爺子心緒紛亂,有許許多多的畫面閃過他的腦海。
有老大初蒙學時的喜悅,有他考中童生的自豪,有長孫顯出超人一等的聰慧,自己感嘆後繼有人;有老二一閃即逝羨慕的眼神,有他臨死前隱含著擔憂與不甘的臉,還有很多很多……
而這所有的一切,再度定格,成了下面這幾張心思各異的面孔。
薛老爺子又翕張了一下嘴,他聽到一個沙啞而乾澀的聲音:“好,你們要分,就給你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