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眼色,彷彿兩人心裡有個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似的。我們幾個女孩兒長大以後喜歡算命玩,各人都把未來的願望一件件寫下來,希望住到哪個城市啊,將來生幾個孩子啊,等等。在選擇配偶一項上,我們都希望嫁一個“像爸爸”那樣的丈夫。
父親從不傷害我們的自尊心,不論我們有什麼野心勃勃的念頭,他都不潑冷水。他總是鼓勵我們說:“你要是不努力去做怎麼知道不可能呢?”他是個樂觀主義者,他愛說的一句話是“皺眉頭比露笑臉麻煩得多。”爸爸是個快活的人。
爸爸活到50歲的時候,我們知道他的身體出了大毛病了。同一個問題,他常常問了又問;同一句話,常常說了又說。過去他總是誇自己記性好,現在做生意卻忘記給人下定單。開車的時候,有時候去一個熟悉地方也找不到路。從前可不是這樣,他對行車路線一貫瞭如指掌。在醫院做了多次檢查以後,他被診斷為患了老年痴呆症。對家裡人來說,這簡直是晴天霹靂,但這是我們——包括爸爸自己——不能不接受的殘酷事實。我問他怎樣看待自己的疾病,爸爸回答說:“如果這是天主的旨意,親愛的,那我就只能接受了。”爸爸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的宗教信仰同他對家人的關愛一樣堅不可摧。
在一次家庭聚會上,爸爸接連幾次叫人發現他把什麼都忘了。看到他這樣健忘,我心如刀割。這時候我正懷著第5個孩子,想到即將出生的孫女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祖父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老人,我痛苦極了。我走到另一間屋子,躺在床上,打算獨自待一會兒。幾分鐘以後,爸爸經過我躺的地方,看到我。“親愛的,”他說,“你躺在這兒太冷了。我去給你拿一條毯子來吧。”這一暫短時刻,爸爸把毛毯輕輕蓋在我身上的這一簡單行動,讓人看出他的品性。他是個多麼與眾不同的人啊。
爸爸的一雙奇妙的藍眼睛很快就失去了光澤,但疾病卻纏擾了他15年。這15年間,媽媽在家裡一直盡心照顧他,懷著極大的勇氣,也懷著無限關愛。最後,在他永遠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們都在他身邊,送他回到天主那裡,口裡叨唸著:“爸爸,我們愛你。”
生病以前,爸爸教導我們:不求回報的愛給予一個人獲取自由的力量;對自己應有信心;應該懂得欣賞我們這個美麗的世界;以積極的態度對待人生。生病以後,爸爸教導我們:不求回報的愛給予一個人獲取自由的力量;要有智慧接受我們所不能改變的;要認識到信仰與力量可以來自痛苦和受難,正像鋼鐵須經烈火淬鍊一樣。
我父親是個快活的男人;我是個幸運的女人。
——朱迪思?安?麥肯斯,伊利諾伊州羅克弗德,語言障礙病理學家
代理商傑克?P。博納維亞(1925—1997)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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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小紙片兒有時候帶回一段珍貴記憶。
我們家閣樓上存放著不少舊東西。有一天我父親站在閣樓的窗戶裡,把一些“傳家寶”一件件扔下來,準備當垃圾處理,這讓鄰居看得目瞪口呆。父親不是個睹物傷情的人,我不記得他為了懷舊留下什麼物品。但也有一次例外,這同10月裡舉行的一次棒球比賽有關。
在我們家,我是唯一喜歡棒球的人。因為家裡只有一臺電視機,所以我只能收聽電臺廣播的比賽的實況。我一直夢想有一天在揚基運動場看到我心目中的英雄們實地打球。
那年冬天,我寫了一張次年揚基棒球隊比賽日程表。每天晚上我都開啟看一遍,一邊看夏季比賽日期,一邊做夢。有一天我發現我父親到門外往卡車上裝貨以前,正在看我那張表。我非常吃驚。
下一個星期天,他站在廚房水池前刮臉,準備上教堂。父親是卡車司機,為了不讓口袋裡的零錢掉出來,總把身上的硬幣裝在一個紅顏色的錢包裡。他一邊往臉上塗肥皂,一邊轉過頭來對我說:“從我錢包裡拿出幾個硬幣存到什麼地方。一個禮拜存一回,看看到了夏天咱們能不能上揚基運動場去看場比賽。”
我立刻把一隻裝花生醬的玻璃瓶刷洗乾淨,在瓶子外面貼上紙條:揚基運動場基金,1960。
我同父親每人每週都往瓶子裡添幾枚硬幣。夏天過了一半,瓶子裡的錢已經裝滿了。但是直到8月末,我們仍然沒能去看棒球比賽。父親實在太忙了,連星期六,甚至星期天也要幹活兒。我把揚基隊的小三角旗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地往後移,心裡越來越害怕,這年夏季看不上球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