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尋劍便把蕭三等人的名字說了,又赧然道:“生辰……在下著實不知。”
夢疑大師道:“如此也好。六道眾生,若是有善心,遇善知識,歸途之中可聞地藏菩薩名,耳根清淨,自然永脫三惡。而南閻浮提眾生,所行舉止又無不是業、無不是罪,若終不得解脫,亦是宿命因果,時候未到耳。”
蘭尋劍肅然起敬:“大師所言極是。不知現在是否方便,可讓在下入殿上柱香?”
夢疑大師伸出右手:“善哉,願為施主引路,請。”
佛祖金身依舊法相莊嚴,繞蓮之後,清脆一聲磬響,蘭尋劍跪在大殿正中,接過夢疑大師遞來的香,置於頭頂,閉上雙眼。
母親和僅在畫像上見過的父親的面容從腦海中浮過,接著是師父,再然後是青山會的手下,最後是蕭三。自出生以後,不斷面對苦痛與別離,這大抵是每個人必須所歷!
殿中一側還跪著三兩小僧,正虔誠頌唸佛經,敲擊木魚的聲音在殿內迴盪不絕,香菸繚繞之中,蘭尋劍仰頭,看著慈眉善目的佛祖,心中一片苦澀。
夢疑大師放下手中擊磬的銅錘,看向他道:“施主有何掛慮?”
“在下有一事不解。”蘭尋劍道,“若生只是為了飽經痛楚而死,我們又為何而來?”
夢疑大師微笑:“施主,若不來這一遭,怎知是苦楚,還是喜樂?”
蘭尋劍一愣,這可不像是一心修佛之人所說的話。
夢疑大師又道:“阿彌陀佛,若沒有疑慮,便不必求問於諸神,老衲亦不過如此。然,老衲以為,在這輪迴之中種種苦楚,唯心而已。”
蘭尋劍望著他和善面容,過了半晌,霍然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離去。
夢疑大師看著殿門外落雪,施施然回身。
這正是:長安素光三千丈,舊遊寺裡空念往。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轉暖和變冷一樣都是說來就來
並不是,並不是想念那個有鬼神之力的至尊帝王,只是有點想見當時那個,輕易撥動了自己世界日月星辰的無賴之人,罷了。
蘭尋劍握著手中的金牌,暗自這樣想。
輦路千門,鐘漏肅肅。
雲煙十里連綿,朱門百丈峨峨,鳳凰羅列,丹闕橫亙。
參差九重宮殿,樓臺層疊,被這場春雪覆盡,銀裝素裹,美如畫卷。蘭尋劍一路走來,憑著那塊金牌,半點隔阻也未曾遇到,順利直通到大殿之前。
引路的太監低眉順眼,聲音也壓得很低:“陛下現正在內會客,還請大人於此稍候。”
“有勞。”蘭尋劍微微點頭,那太監便躬身行了一禮後退下了。
說實話直到現在,他也未想好見了那人之後應該說些什麼。曾經相信的事物已一一地土崩瓦解,而其中大部分可說是拜這門內之人所賜,如今他又能再多言什麼呢?想想月前自己跑到城門前在萬軍之中,自以為大義凜然地說的那番話,簡直不能更可笑了。
蘭尋劍在門前來回踱步,感覺腦海中已經亂成一團,怎樣也無法理出個頭緒。門口的幾名守衛倒是目不斜視,盡職盡責地在原地站著,好像沒看見門口有個人晃來晃去似的。
過了片刻,忽聽門內似有聲音逼近,不由心神一凜。
他豎起耳朵,那聲音很快便能聽清了:“……你真以為朕是個算命的不成?所謂‘春雪成時,百事定’說的是今日沒錯,卻說的不是你們。命不是算出來的,命是朕自己掌握的,春至前攻破長安,早已列在朕的計劃之上!朕要事成,事便成,此即天理!”
話只聽了一半,蘭尋劍只覺雲裡霧裡,不知這人是在說些什麼。
下一刻,殿門被大力震開,他急忙抽身閃避,一陣塵土飛揚過後,就見門內衝出一人。
蘭尋劍定睛一看,出來的人卻是陸染風,他懷中還抱著一人,看不清面目,只見到那人白衣之上有血跡斑斑。
陸染風神色惶急,踏出門後更是加快了腳步,匆匆離去了。蘭尋劍瞥了瞥他飛速消失的方向,便轉回頭,正看見當今聖上走了出來。
天瑞見了他,微微一怔,倒是全然不曾料到他會在此出現的樣子。
蘭尋劍猶豫了一下,還是後退了半步下跪行禮:“草民蘭尋劍,斗膽前來面聖。”
“平身。”天瑞道,“你怎會來此?”
蘭尋劍起身,直視著他,對方此時已恢復了一臉平靜,面上看不出波瀾。
蘭尋劍就在天瑞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