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熟後向政府免繳三分之一的土地稅,一反加一正,各家不僅有了二十幾斤糧,還又省下了上稅錢。只少省下了每年為那稅錢與政府的爭爭和吵吵。都為這些高興時,我爺和根寶吵起來。
我爺說:“學校的桌子誰也不能動。”
根寶說:“丁老師,我有熱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爺說:“你有熱病你還和人家結婚呀?”
根寶說:“老天爺,你想讓我一輩子打光棍?”
就都圍上來,看我爺攔在門口不讓那拉了課桌的車子走,就都勸我爺。
說:“藉藉桌子有啥不行啊,又不是不還呢。”
說:“人都死絕了,莊裡娶個媳婦容易嘛。”
說:“丁老師,你不是因為根柱不讓你管這學校報復吧?”
爺不再說啥兒,只是攔在門口上。半暖的日光從頭頂洩下來,所有的人都把棉衣脫去了。有的穿了舊毛衣,有的穿了新絨衣,有的單穿著布衫後,把他的棉衣披在肩膀上。這季節,穿單的寒,穿棉的暖,他穿單披棉就不冷不熱了,寒暖相宜了。我爺穿了件不新不舊的黃絨衣。黃絨衣把他的臉襯成了臘黃色。那臘黃上還掛著一層汗,在日光裡像黃土地裡滲出的水。爺就立在學校鐵門的正中央,一手扯著一邊的門,用身子攔了那被推開的寬門縫,雙腿分立著,像兩根木樁被砸進了地裡樣。瞅著所有的熱病們,爺對所有的病人們說:
“誰敢保證他死了,他孩娃不再來學校讀書寫字,我就讓根寶把這桌子都拉走。”
沒有人說話。
我爺喚著問:“誰敢保證啊?”
仍然沒有人說話,就都僵下來,空氣結了冰,人便木待著,不知如何是好時,根柱就來了。不慌不忙地走,臉上呈著青,有一股怒氣在臉上壓蓋著。他從人們讓開的道上走過去,豎在爺面前,收住嗓子冷冷說:“丁老師,你忘了三天前我們說過的話?”
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