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百眼兒咬著牙走了,蓮芝還在地上哭喊。我朝老百歲擠了一眼,拉起蓮芝說:“老闆娘,別和老百歲一般見識。他是看到你花落餘家,眼紅了呢。好了,不要哭了,回到餘老闆那裡,你再想辦法收拾他!”
蓮芝倒沒有再鬧,擦擦眼睛回到餘百眼兒的宿舍。餘百眼兒還在生悶氣,嘴裡一個勁兒嘟囔:“老百歲,好你一個老百歲!扣錢……扣一千……扣三千……全扣了……他眼裡還有我餘某人嗎?”
見蓮芝回來了,又說:“扣錢,現在就扣。蓮芝你說扣多少就扣多少。”
我介面說:“老闆娘,你要冷靜,可要想好了。”
蓮芝坐下來,抽噎了半天,嘆了口氣,擦擦眼睛道:“算了吧。上次崔二頭扣他的錢,他記恨我,也不全怪他。就當是我替崔二頭還了這個債吧。”
蓮芝的表現,讓餘百眼兒吃了一驚,也讓我吃了一驚,不免對她刮目相看。我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老闆娘,你真好!”
第十章 零花錢
第十章 零花錢
44
老百歲的事剛有一個圓滿的結局,王禿子那裡又出事了。
走出餘百眼兒住室,透過朦朦的夜色,我發現遠處有一個地方聚集了一堆人,有人在那裡大吵大鬧。那個地方是工地小賣部。仔細一聽,吵鬧的人,一個是開小賣部的胖女人,一個就是王禿子。
我心裡頓時明白了*分,立即趕了過去……
小賣部就在工地大門前,專賣日常用品。賣貨的胖女人,人稱“母夜叉”,天天坐在小賣部門口,一邊賣貨,一邊盯著出出進進的民工。民工一見到她,嚇得趕緊離開。因為她的腦子記著一本賬,哪個民工按時買了她的東西,哪個民工很少買過她的東西,哪個民工從工地外面買進東西,她都記得清清楚。民工們都怕她盯上了自己。但胖女人的眼睛好使,能入木三分,只要民工一進入她的視線,衣兜裡裝的東西就被她猜得*不離十。一旦發現哪個民工從外面帶回商品,她就火冒三丈,不依不饒。她還經常到民工宿舍來檢查,發現誰抽的煙、喝的酒不是從她小賣部買的,穿的、用的與她小賣部賣的不一樣,就指著人家的鼻子罵,末了還要強行沒收。
這個胖女人之所以厲害,是因為她是大老闆的老婆,這店也就等於是大老闆開的。大老闆的胖女人開這個小賣部,價錢比外面的高許多,又多是偽劣產品,但工地裡只此一家,別無分店,民工們不買不行。為了徹底斷絕民工們到工地外面購物的念頭,胖女人居然鼓動大老闆不給小老闆發生活費用,大老闆又鼓動小老闆不給民工發零花錢。民工們沒有零花錢,就不能去外面買東西,只能到工地小賣部賒賬。但賒賬又不能白賒,也不按正常方式計息,而是規定所欠錢款要按月翻番。例如,這個月欠了一百元,下個月就變成了二百,第三個月是四百,第四個月是八百,四個半月後就漲到一千了,比驢打滾還快。為此,大家都不敢隨便去買東西了,花費少之又少。愛抽菸的戒了煙,愛喝酒的戒了酒,就是使用牙膏、香皂,也省得不能再省。
但是,王禿子的煙癮太大,戒不掉,而且從一天一包,漸漸發展到一天一包半。停止發零錢的那個月,他就欠了小賣部一百多塊。從第二個月起,一百元錢連本帶息,開始“打滾兒”,幾個月下來,滾成了一筆“鉅款”;加上第二個月以後的賒賬,連本帶利已經累計達到兩千多元。雖然“雙節”時,他領了五十元零花錢還了過去,但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大問題。現在離年底結賬還有兩三個月,照這樣下去,到時工錢恐怕所剩無幾了。王禿子跟餘百眼兒商量,想借錢還賬,但餘百眼兒不敢借,怕大老闆追究他。
王禿子不敢再去賒賬,煙癮犯了,就把掉下來的泡桐樹葉曬乾碾碎,偷偷到廚房裡滴了點兒油,卷在紙上當煙抽,抽一口皺一下眉頭,嗆得不斷咳嗽。
剛才,王禿子離開工地,準備出去逛大街,剛到大門口,就被胖女人喊住了。胖女人見他多日不來賒煙,心中早已十分惱火了,這時便跳到王禿子面前,開口就要錢,揚言再不還債還要漲利息。王禿子急了,哭著說:“你再漲,所有的工錢都歸了你,我一年白乾了!”
胖女人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不還錢,走遍天下都虧理。限你三天,再不送錢就漲利。”
王禿子忍無可忍,跳起來說:“愛漲不漲,老子不幹了!”
胖女人說:“你再自稱老子,我只限你兩天。”
王禿子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大聲喊道:“逼急了,老子晚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