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都跟著揪疼,活得舉步維艱。死了這件事於己於人都鬆了口氣,就這點而言,王的薨逝,同樣也不算全是壞事。
一股風無緣無故穿了過堂,燈芯頂端那點火苗再度跳了跳。
錯眼不覺間,似乎有影子一晃而過,李守平嚇得坐直了起來,用手護住燈火,強忍著懼意,舉著燈往前照了照。
前面並無異狀,他還未來得及鬆口氣,突然肩膀那被人拍了一下。
李守平驚駭之下,險些打翻油燈,戰戰兢兢轉過身去,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著黑壓壓好幾個人,拍他肩膀一名面目陌生的侍衛,他身旁站著一個年輕人,錦衣玉帶,鬢髮一絲不亂,燭火映照之下一張原本俊秀的臉龐明滅不定,看著詭異又令人心生畏懼。
居然是三王子庚。
“啊,三,三……”他這下更是怕了,慌里慌張想要行禮,侍衛一把捂住他的嘴,喝道:“閉嘴!”
李守平笨雖笨,到底在無樑殿當差多年,馬上心領神會低下頭,一疊連聲道:“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看到……”
王子庚一抬下頜,侍衛立即抓著李守平的胳膊往外拖,李守平不敢掙扎,臨走前忽聽見嗚嗚聲,他轉頭一看,那個早先不曉得溜哪去了的內侍總管,此刻正被兩個人拽著往前推,嘴裡塞了一塊布,一見他目露焦急的求救意味。
可這怎麼救?我還泥菩薩過河呢。
李守平慌忙別過臉去,只聽王子庚語氣平淡地道:“太子弒父,天理不容,不過叫你說這八個字,再簡單不過,怎的倒好像我在為難你?總管,你是個聰明人,推三阻四的就沒意思了……”
噗通一聲,總管被人按住跪倒在地,李守平一瞥之下,驟然醒悟到自己看到不該看的場景,他慌得不行,不用侍衛催促,自己連滾帶爬跑到殿前,抖著手拉開了邊門衝了出去。
夜茫茫,夢雲驚斷,李守平惶惶然地回頭,無樑殿大得彷彿無邊無際,正如一直巨型妖物,俾睨整座皇城。
他大口呼吸,深夜空氣清涼,好風如水,風過四下松林沙沙,他定了定神,絮絮叨叨唸著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李守平還沒念叨完,忽而背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無樑殿大門被猛地一下撞開,他驚愕地轉身,看見適才還被綁著跪倒在三王子麵前的內侍總管披頭散髮,狀似瘋狂地跑出來,邊跑邊哭道:“吾王殯天了,吾王殯天了!”
無樑殿邊冒出無數團燈火,先前躲在偷懶耍奸的宮人們全提著燈跑了出來,片刻之類,這個地方就彷彿活了過來,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個個都面露悲慼,人人都似真似假地哭,他們匯成一股洪流,一起高聲哭喊著:“吾王殯天啦,吾王殯天啦……”
遠處鐘樓傳來恢宏深遠的鐘聲,咚咚咚咚,一下緊接著一下,響徹皇城任何一個角落,皇城各殿的燈火陸續亮起,一盞又一盞,站在高處看,真是宛若星辰璀璨。很快的,來自不同主殿的男人女人紛紛攘攘接踵而至,迅速擠入無樑殿這裡。李守平茫然四顧,他看見內侍總管當著眾人的面跪倒在地,雙手舉天,彷彿擠幹全身最後一絲力氣那樣歇斯底里地尖聲高喊:“太子弒父,天理難容,我看見了,太子弒父,天理難容!”
眾人譁然,李守平卻驚得手足冰冷,他連連後退,轉過身後拔足狂奔。
他看得分明,平日注重保養白白胖胖的內侍總管,此刻卻眼球微凸,充血猙獰,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的臉色,哪怕在火把照耀下也面白如紙,然而即便如此,他卻猶如瘋魔一般狂熱而專注,彷彿全部的生命只為了喊出那樣一句話:
“太子弒父,天理難容!太子弒父,天理難容啊!”
這不是李守平認得的總管大人,那老頭猶如泥鰍滑不留手,在李守平還沒來無樑殿時他就已經跟在萬珩身邊伺候,等李守平呆了多年後目睹一茬又一茬的人來人往,總管大人依然在那個位置上不升不降,未見得深受人王信賴,卻也從未引起過人王嫌惡懷疑。
這樣一個人,明哲保身的念頭早已深入骨髓,別人一般輕易等閒挖不出他半句真情實感,就算他懷揣太子弒父的機密,又怎麼可能不顧一切嚷嚷出來。
李守平打了個寒顫,他想起上三王子剛剛那句要命的話,他說,只不過讓你說這八個字,推三阻四的就沒意思了。
在三王子說這話的時候,他身邊一個身著斗篷,哪怕身處黑暗之中依然用寬大的兜帽罩住大半個頭臉的人上前,那人伸出一隻雪白修長的手,那隻手在燭火中分外溫潤好看,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