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都沒有錢,他整天鑽進‘功書’裡,飯也不吃,覺也不睡,一坐一個通宵,白黑上神!”
她娘從裡屋拿出一張像來,說:“您看看,那個陰陽鬼就對著他上神!我一把撕下來,他就起來和我奪。您瞧瞧,撕成這樣!”
鄭器問:“他不履行夫妻義務了?”
“還夫妻義務?”她娘恨道,“橫草不拿豎立,還得養著他!養個狗還能看門呢。”
“你沒勸勸他?”
“還勸他?他還叫俺閨女一塊練呢!”
“沒問你,”郝存制止道,“你叫她自己說。”
原告才說:“他說只要練好功,要什麼有什麼,不吃飯,不餓;不喝水,不渴;生了病也不用治,還越活越年輕,長生不老。”
“他淨想些狗舔貓腚!”她娘又說。
“他吃飯嗎?”鄭器又問。
“怎麼不吃?說不吃一天不吃,一吃就是一大盆子。”
“就像餵豬!”她娘又說。
“他一點也不照顧家了?”鄭器繼續問。
“照顧家俺閨女還能跑回來?”她娘搶道,“他當和尚,叫俺跟著當姑子……”
“沒問你。”郝存又制止。
她娘就白了郝存一眼:“俺閨女嘴拙,我再不說,這官司俺不是死吃虧?”
鄭器問:“你們想不想和好?”
楊雪說:“除非他別練功了。”
“孩子誰撫養?”
“我要孩子。”
“家產怎麼分法?”
“那個好說。”
“十五天後開庭,要帶著證據。你還委託代理人嗎?”
“我和她一塊去,”她娘又搶道,“見了那死陰陽鬼,我就氣得眼珠子疼!”
辦完手續剛要走,她娘問道:“那個陰陽鬼咋放的屁?”
“他不想離婚。”郝存說。
“他想得美!”她娘說,“既當和尚,又佔著老婆,淨他的好事了!”
“娘,聽人家法院的。”楊雪拽了她娘一下。
“開庭前可以進行庭前調解,”鄭器說,“如調解成功就不用開庭了,你們再考慮一下。婚姻法明確規定:提倡婚姻自由,但反對輕率離婚;因練功導致離婚在咱縣尚屬首例,我們會慎重對待的。”
楊雪的母親又要說什麼,楊雪又拽了她一下,說:“鄭庭長,俺相信你。你給俺表哥辦過案子,他說你辦事公道。俺就信著你了。”
“還用你說!”郝存道,“鄭庭長是‘馬錫五式’的好法官。”
“俺不管您是馬西屋、馬東屋,”她娘搶道,“就是馬南樓、馬北樓熊俺俺也不幹!”
“你真厲害!”郝存揶揄道,“一眨眼工夫,你建了個‘四合院’。”
“大姨,”鄭器問道,“你對楊雪離婚是什麼意見?”
“啥意見,他要當和尙,俺不能跟著他活守寡。”
“如果他改了呢?”
“他能改?整天半死不活的,像泥胎似的直上神,魂都叫他師傅勾去了。我恨不能一。腳跺粘了他!”
上車後,鄭器說:“此案女方不是真心離婚,是讓男方練功氣的。如調解不成則判決不準離婚。”
“對,對,對,”“絡腮鬍子”說,“就判不離。一離,俺那表弟可真成和尙了。”
郝存問:“她娘怎麼說你還瞎攙和?”
“別提了!”“絡腮鬍子”說,“我們千勸萬勸他死不悔改!我就說現在開放了,出家也可以掙大錢的。你瞧那些寺廟,香客無數!那香又長又粗,像钁柄似的,排著隊朝外扛,都壓彎了腰,一炷就幾百元呢!我表弟若出家,別的不說,光賣香就發了。致富路子千萬條,這不是一個好門路嗎?”
“是個好主意!”
“好主意?我還沒說完,她娘就罵上了,說我沒安好心,撮弄他走了,想趁虛而入。你聽聽,我成西門慶了!”
一路說著,鄭器又調查了其它村莊,練功的確實不少,問題十分嚴重。他馬不停蹄,又到鎮信訪辦瞭解到,由於練功引起糾紛上訪的,已高達上百件!
回到法庭,鄭器馬上撰寫《新的離婚原因不容忽視》一文,同時叫郝存擬一則“司法建議”遞交鎮政府,並叮囑郝存:“此案要認真對待!”
開庭回來的程道厚把案卷一摔,氣呼呼地說:“這被告真耍熊,在庭上一句也不承認。”
“就是不在‘筆錄’上簽字的那小子?”郝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