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閃避,這一杖便擊中了鐵鐘,只聽得鏜的一聲巨響,當真是震耳欲聾。楊過只覺耳鼓隱隱作痛。柯鎮惡性起,揮鐵杖不住擊鐘,前聲未絕,後聲又起,越來越響。歐陽鋒心想不妙,他這般敲擊下去,雖然郭靖受傷,黃蓉卻只怕要來應援。乘著鐘聲震耳,放輕腳步,想從後殿溜出。那知柯鎮惡耳音靈敏之極,雖在鐘聲鏜鏜巨響之中,仍分辨得出別的細微聲息,聽得歐陽鋒腳步移動,當下只作不知,仍是舞杖狂敲,待他走出數步,離鍾已遠,突然縱躍而前,揮杖在他頭頂擊落。
歐陽鋒勁力雖失,但他一生不知經過多少大風大浪,這些接戰時的虛虛實實,豈有不知?眼見柯鎮惡右肩微抬,早知他的心意,不待他鐵杖揮出,又已逃回鍾後。他重傷後本已步履艱難,但此刻生死系於一發,竟然從數十年的深厚內力之中,激發了連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
柯鎮惡大怒,叫道:「就算打你不死,累也累死了你。」繞鍾來追。
楊過見二人繞著鐵鐘兜圈子,時候一長,義父必定氣力不加,眼見情勢危急,忽然心生一計,爬在鍾架上雙手亂舞,大做手勢。歐陽鋒全神躲閃敵人追擊,並未瞧見,再兜兩個圈子,才見楊過的影子映在地下,正做手勢叫他離開,一時未明其意,但想他既叫我離開,必有用意,當下冒險向外奔去。
柯鎮惡停步不動,要分辨敵人的去向。楊過除下腳上兩隻鞋子,向後殿擲去,拍拍兩聲,落在地下。柯鎮惡大奇,明明聽得歐陽鋒走向大門,怎麼後殿又有聲響?就在他微一遲疑之際,楊過執起屠牛少刀,發力向吊著鐵鐘的木架橫樑上斬去。這橫樑極粗,楊過力氣又小,寶刀雖利,數刀急砍又怎斬它得斷?但鐵鐘沉重之極,橫樑給接連斬出了幾個缺口,已吃不住巨鐘的重量。喀喇喇幾聲響,橫樑折斷,那口大鐵鐘夾著一股疾風,對準柯鎮惡的頂門直砸下來。
柯鎮惡早聽得頭頂忽發異聲,正自奇怪,巨鍾已落將下來,這當兒已不及逃竄,百忙中鐵杖直豎,噹的一聲猛響,巨鍾邊緣正壓在杖上,就這麼一擋,他已乘隙從鍾底滾出。但聽喀、砰、碰、轟,接連幾響,鐵杖斷為兩截,鐵鐘翻滾過去,在柯鎮惡肩頭猛力一撞,將他丟擲山門,連翻了幾個筋斗,只跌得鼻子流血,額角上也破了一大塊。柯鎮惡目不見物,不知變故因何而起,只怕殿中躲著甚麼怪物作崇,爬起身來,一蹺一拐的走了。
歐陽鋒在旁瞧著,也不由得微微心驚,不住口叫道:「可惜,可惜!」又道:「乖孩兒,好聰明!」楊過從鍾架上爬下,喜道:「這瞎子不敢再來啦。」歐陽鋒搖頭道:「此人與我仇深似海,只要他一息尚存,必定再來。」楊過道:「那麼咱們快走。」歐陽鋒仍是搖頭,道:「我受傷甚重,逃不遠。」他這時危難暫過,只覺四肢百骸都要如要散開來一般,實是一步也不能動了。楊過急道:「那怎麼辦?」歐陽鋒沉吟半晌,道:「有個法子,你再斬斷另一口鐘的橫樑,將我罩在鐘下。」楊過道:「那你怎麼出來?」歐陽鋒道:「我在鐘下用功七日,元功一復,自己就能掀鍾出來。這七日之中,那柯瞎子縱然再來尋仇,諒他這點點微末道行,也揭不開這口大鐘。只要黃蓉這女娃娃不來,未必有人能識破機關。黃蓉一來,那可大事去矣。」
楊過心想除此之外,確也沒有旁的法子,問清楚他確能自行開鍾,不須別人相助,又問:「你七天沒東西吃,行嗎?」歐陽鋒道:「你去找只盆缽,裝滿了清水,放在我身旁。這裡還有好幾個饅頭,慢慢吃著,儘可支援得七日。」
楊過去廚房中找到一隻瓦缽,裝了清水,放在另一口仍然高懸的大鐘之下,然後扶了歐陽鋒端端正正的坐在鐘下。歐陽鋒道:「孩兒,你儘管隨那姓郭的前去,日後我必來尋你。」楊過答應了,爬上鍾架,斬斷橫樑,大鐵鐘落下,將歐陽鋒罩住了。
楊過叫了幾聲「爸爸」,不聽歐陽鋒答應,知他在鍾內聽不見外邊聲息,正要離去,心念忽動,又到後殿拿一隻瓦缽,盛滿了清水。將瓦缽放在地下,然後倒轉身子,左手伸在缽中,依照歐陽鋒所授逆行經脈之法,將手上毒血逼了一些出來。只是使這功夫極是累人,他又只學得個皮毛,雖只擠得十幾滴黑血,卻已鬧得滿頭大汗。歇了一陣,扯下神像前的幾條布幡,纏在一隻籤筒之上,然後醮了碗中血水,在那口鐘上到處都遍塗了,心想若是柯瞎子再至,想撬開鐵鐘,手掌碰到鐘身,叫他非中毒不可。
忽又想到,義父罩在鍾內,七天之中可別給悶死了,於是用尖刀挖掘鍾邊之下的青磚,在地下挖了個拳頭大的洞孔,以便通風透氣。挖掘之間,那尖刀碰到青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