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不知道它們能多長時間不喝水。
我趴下來淺眠儲存能量,但耳朵還是直直地豎著,只要鱷魚一有個風吹草動,我立刻就會察覺。
第二次進攻遲遲沒有打響。
對面的鱷魚一動不動地幾乎變成了雕塑,似乎已經睡著了,我們相隔不過半米,鼻尖都快要湊到一起了。在這個被上帝遺忘的角落,平時總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冤家,現在也能和平相處了,我們和鱷魚形成了奇妙罕見的平衡,就在這樣一個狹小封閉的世界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力氣和意識都在不斷流失,風和雲已經支撐不住睡著了,我強打精神看向雷,他也正在看著我,我抖了抖嘴角想笑一下卻沒有成功,於是費力地移動了下身體與他靠在一起,回過頭去繼續監視鱷魚的動靜。漸漸的,眼前的鱷魚模糊起來,我的大腦已經停止了工作,所有的感官系統都已失靈,身體的本能讓我深深地陷入沉睡中,但我依然強撐著想要合上的雙眼,迷茫而木然地看著前方。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我在想,如果鱷魚現在還醒著,它就可以指著我們的屍體再熬一段時間了。
有什麼在波動我的睫毛?
是什麼在敲打外面的土地?
死寂的世界開始轟轟作響。
鼻子彷彿捕捉到什麼,全身的細胞開始顫抖、叫囂。
醒來吧,醒來吧……
我輕輕睜開眼睛,環視周圍的世界,彷彿已過千年。
下雨了嗎?
風和雲也醒了過來,呆呆地不知自己在何方,那隻鱷魚還沒有動靜,我強打精神招呼孩子們,順手推推身邊的雷。
我們終於等到了。
雷一動不動,我推推他,他輕輕歪向一邊,露出身後的洞口,我傻了眼。
我的丈夫,在最困難的時候始終留在我的身邊,他把僅有的食物留給我和孩子,他在鱷魚衝過來的時候擋在我們前面,他用自己的身體堵住洞口,擋住外面的滾滾熱浪。
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忽然感到恐慌,我不敢想象沒有雷的日子,甚至不敢上前確認他是否還有呼吸。
他沒有死,他只是睡著了。
我拼命地推著他,吻著他,希望能把他從睡夢中喚醒。
雷,你聽到嗎,下雨了。
好像要把以前的份都補上,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沒一會兒,乾涸的河床裡就有了涓涓細流,細流漸漸匯成小河,小河漸漸拓寬,水位不斷升高,很快會恢復旱季以前的樣子了。
如果那樣,這個位於河床側面的洞穴將被淹沒,雷將會被河水吞沒,我發瘋地推著雷,大吼大叫。
已經有水灌進洞裡,身後傳來動靜,是那隻鱷魚,它也醒了嗎?
為什麼你還不醒來?為什麼?
也許是我的吼叫太過駭人,雷忽然動了一下,夢醒般睜開了雙眼。
直到衝出洞口,站在雨裡,我們還是怔怔地看著對方發呆,如夢如幻,恍若隔世。
半晌,我終於確認雷真的醒了,老天沒有帶走他,災難沒有打垮我們。
如喜似悲的淚水迸出眼眶,混著從天而降的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太多說不清的感情鬱結在心,激得我想大吼,想狂奔,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愣在原地,直到雷輕輕的吻落下,我才好像找回了我自己。
我擁住他,百感交集地大哭起來。
一、 獨眼
災後最重要的就是召集舊部重建家園。
我們在河邊等了兩天,竟然只等來三個,櫛爾和三個表妹棋封、煦享、愛麗娜。
一個擁有二十多隻成年雄師的大家族,一場天災過後,竟然只活下八個,連雷的兄弟都沒有回來。
他們的屍骨,現在應該都已躺在奔流湍急的河底了吧。
我站在河邊,看著水裡自己的倒影,回想著家族鼎盛時期的繁榮,心中黯然神傷。雷默默地站在我身邊,用尾巴拍打著我的身體,細細的吻落在我的臉上,我立刻回頭與他頸項相纏、耳鬢廝磨,心裡才有了些許安慰。
總算沒全軍覆沒,謝天謝地,你還在我的身邊。
活下來,就有希望。
大雨還是在不停地下,瑪拉河水位猛漲,河邊不斷有泥土塌陷,水面不斷增寬,看來旱災很快就會變成澇災了。
岸邊不宜久待,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往西走。
那是我們來的路,一來盡頭是我們的家鄉,二來畢竟走過一遍的路比較熟悉,不會走彎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