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親兵叫黃信,是劉恆昌的親信,當年隨著劉恆昌一同從劉家來南陽郡。這幾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子被排擠,心裡早有不滿。 劉恆昌厲聲呵斥,黃信也沒怎麼怕,低聲道:“我是為將軍著想考慮。我們三營一直被一營二營壓著一頭,難得出來剿匪,出風頭的都是一營,我們三營明明沒少出力,卻只是輔助。等剿匪後論功,一營吃肉,我們就只能喝湯了。” 劉恆昌的臉徹底沉了下來:“照你這麼說,二營的孟將軍豈不是更惱怒。他連口湯都沒喝上。” 黃信頓時啞口無言。 劉恆昌盯著黃信:“你給我聽好記好了。我們當兵吃餉,郡主花銀子養著我們,我們就得聽郡主差遣。郡主讓我們留守軍營,我們將這樁差事做仔細周全,不能出紕漏。” “一營二營三營,都是親兵營,都是郡主的人,沒什麼區別。你再敢挑唆,就給我滾回劉家去。” 黃信被噴得灰頭土臉,跪下請罪。 劉恆昌冷冷道:“跪兩個時辰再起。” 然後,領人去軍營巡邏。 黃信一臉苦逼地跪在那兒,冷不丁伸手給自己來了兩耳光:“叫你多嘴!” 劉恆昌表面冷靜鎮定,心裡其實也有些憋悶搓火。 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想領兵打仗建功立業。只是,這一次剿匪,郡主擺明了是以一營為主。三營一共就來了兩百人,這點人手,進山剿匪實在不足,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戰揮著長刀去砍土匪了。 “劉將軍,這屍首掛在寨子外,都是臭氣,要不要挖個坑埋了?” 身邊親兵被臭氣燻得夠嗆,張口問道。 劉恆昌回過神來:“繼續掛著,郡主說了,要曝屍十日,一天都不能少。” 這麼做,不是因為郡主殘暴,而是要震懾南陽郡裡的土匪和那些所有不安分的人。別以為郡主年少可欺! 劉恆昌其實打從心底裡欽佩郡主這一手。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親自領兵剿匪,有勇氣有膽量,還在眾親兵面前親自斬殺土匪。 尤其是殺朱一刀的那一槍,勢如破竹力如閃電,眾親兵口耳相傳,已經越傳越神乎了。 郡主在軍營裡,迅速建立起了威望。 這威望,不是因為南陽王遺澤,不是因為拿著軍餉吃人嘴短,而是人天性對強者的崇拜和敬畏。 …… 酈縣縣衙後堂,蔡縣令沒了之前的瀟灑倜儻,一臉畏縮地站著。 陳卓坐了上首,緊接著是楊政。這是之前郡主交代的,楊政精通大梁律,是王府審理正,來酈縣問責蔡縣令,一定要將楊政帶上。 楊政不愛出公差,路途舟車勞頓不說,做的還是得開罪人的差事。奈何職責所在,郡主一聲令下,他不得不來。 連著坐三日馬車,他的腰背都僵了。歇了一天一夜,才緩過勁來。 “蔡縣令,你可知罪?”陳長史目光冷然,聲音凜冽含威。 蔡縣令背地裡蹦得歡,當著陳卓的面,屁都不敢放一個,低著頭請罪:“請陳長史息怒,下官知錯了。當日吳長隨三人遭了匪禍,下官應該親自去王府謝罪。” “下官當時想著,正值春耕,縣衙不能離了人,一時疏忽糊塗,只寫了書信請罪。怠慢了郡主,絕非故意。請陳長史看在下官兢兢業業當差數年的份上,為下官求情分說。” 南陽郡下轄十四縣,酈縣六千人口,只是下縣。不過,酈縣稅賦交得足,年年各項考評都是優。蔡縣令這麼說,也自有底氣。 陳卓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嗤笑一聲:“蔡縣令,酈縣確實治理得好,不過,到底是誰的功勞,你心裡清楚,本長史也心知肚明。” 蔡縣令神情一僵。 他平日喝酒品茶,看書養鳥,日子十分愜意。縣衙裡的雜事瑣事,一律都交給了師爺蔡葉。 蔡師爺是他遠房同族堂弟,勤懇又能幹。將縣衙內務打理得妥妥當當。這等事,陳長史怎麼知道? 陳卓目光如炬,似洞悉了蔡縣令心裡的驚疑,淡淡道:“王爺在世的時候,各縣衙裡都安插了人手。別說你的縣衙大堂,就是後院里納了幾個小妾,都瞞不過王爺耳目。” “蔡縣令,你以前還算恭敬,現在是欺郡主年少,故意怠慢。便是郡主忍你,本長史也絕不能容。” 最後一句,驟然揚高音量,疾聲厲色。 蔡縣令臉色一白,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楊政此時也繃緊臉孔,聲音沉凝:“蔡縣令犯了大不敬之罪,輕可罰俸,重可去職。” 蔡縣令眼淚都快下來了,再顧不得體面,痛哭流涕地認罪告饒。 千辛萬苦考中了舉人,花重金才從吏部補了實缺。要是丟了官職,丟人倒在其次,關鍵是名聲壞了,以後想補官缺都難了。 “陳長史,郡主來了。” 陳卓嚥下呵斥,起身去迎郡主。自從邱遠尚被攆走,楊政就老實多了,立刻也起身跟了上去。 蔡縣令總算沒糊塗到家,忙用袖子擦了臉上的涕淚,低頭跟在後面,很快到了縣衙大門。 “臣見過郡主。”眾人一同躬身拱手。 郡主聲音響起:“免禮,平身。” 略顯稚嫩的少女聲音傳進耳中。 蔡縣令悄然抬頭,就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