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晚的燈會,人人手裡都拎了兩三盞花燈。 不時有小販兜售吃食,譬如泡在熱滷裡的雞爪鴨頭,一小碗一小碗的熱元宵,插在草棒子上叫賣的冰糖葫蘆,或是軟乎乎的桂花糕。 論口味,其實平平,和王府廚子們的手藝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不過,吃這樣的小吃,取的就是一個意趣。 姜韶華左手右手都拿著吃的,崔渡自告奮勇為郡主拎著花燈。 至於陳舍人的花燈,自然有馬舍人代為拿著。 銀硃今晚也猜了兩回燈謎,贏了一盞白兔燈。孟三寶上前獻殷勤:“銀硃妹妹,我替你拎著燈。你有什麼想吃的沒有?我去給你買。” 銀硃也不客氣,伸手指了一指:“我想吃滷味。” 孟三寶立刻上前去買了一包過來,塞進銀硃手中。 秦虎看在眼裡,酸得都要倒牙了。 其實吧,孫廣白孫澤蘭兄妹兩個在年前便回了王府。只是過了初五就回了軍營。他倒是見了孫姑娘兩面,無奈孫姑娘態度冷淡,根本就不搭理他。 秦虎熱炭一樣的心,被冷水澆了一回又一回。 就連親爹秦戰,都忍不住私下勸他:“孫姑娘志向高遠,要做大梁名醫。我瞧著,她對你確實沒什麼心思。你還是趁早歇了心思。我讓你娘給你另尋一門親事。親衛家眷裡,有不少適齡的好姑娘……” 他一句就頂了回去:“別人好不好,和我有什麼相干。我就喜歡孫姑娘。” 秦戰被氣得抽了他一巴掌:“我當然知道孫姑娘好。出身好,相貌好,品性更好。可人家瞧不上你,還能怎麼辦!” “不怎麼辦。反正,我就喜歡她。我等著她想嫁人的那一天。” 秦戰哼一聲:“孫姑娘整日待在軍營裡,為一堆軍漢治病療傷,男子的身體看了一個又一個,療傷時還得摸來摸去。你摸摸良心,自己真能忍得住?” 他當然酸得很。想想孫姑娘對他冷漠,也是因此而來。 想娶心上人,這小心眼的毛病一定要改。前提是,孫姑娘得給他這個機會啊! 秦虎一想到心上人,不由得分了神。 就這一晃神的功夫,親兵孫安激動地過來稟報:“啟稟郡主,宋統領回來了。” 姜韶華眼睛驟然一亮,不假思索地吩咐:“立刻回王府。” …… 小半個時辰後。 姜韶華快步進了王府正堂。 風塵僕僕的高大男子,神色難掩激動,拱手行禮:“末將見過郡主。” 姜韶華直接伸手扶起宋淵:“一別數月,舅舅奔波辛苦了。快別行禮了,坐下說話。” 一邊轉頭吩咐:“已經半夜,陳長史馮長史定然都歇下了。就別驚動他們了……” 話音沒落,熟悉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宋統領總算回來了。” “我們早就望眼欲穿了。” 陳卓馮文銘確實都歇下了,聽聞宋淵回府,哪裡還睡得著,立刻起身過來了。 姜韶華滿心喜悅,笑盈盈地說道:“既然都來了,那就一併坐下說說話。” 陳瑾瑜馬耀宗崔渡,也厚著臉皮都坐下了。 姜韶華仔細打量宋淵一眼,嘆了一聲:“這些日子,辛苦舅舅了。” 宋淵在路上跑了幾個月,臉更黑了,也瘦了一些,精神倒是不錯,聞言笑道:“末將倒覺得此行大開眼界,收穫頗多。” “說來聽聽。”姜韶華饒有興味地接了話茬。 宋淵笑道:“末將領著一百多精兵趕路,蟊賊都得繞著我們走,路上頗為順利。到了南海郡後,末將直奔碼頭。” “末將生平第一次見到大海,屬實遼闊無垠。出海的海船都大極了,碼頭處船隻來往,有許多專做海商生意的,專門在碼頭外的集市裡等候。” “末將特意將人分了二十隊,每隊六個人,就盯著每日到海邊的海船。只要是海船帶來的糧種,不分種類,通通都買下。” “就這麼等了一個多月,才等到了崔渡說的玉米和紅薯。” “那一艘海船上的玉米紅薯,都被末將買下了。那個海商也奸滑得很,見我買糧種心切,故意將價格提了五倍。末將當時沒吭聲,如數都給了。” “末將買了糧種,裝上馬車,讓人先押送上路回南陽郡。末將領著二十個人留下了,一直悄悄盯著海商的行蹤。那個海商倒是精明,將銀子都存在了票號裡,銀票貼身收了起來。等過了五六日,海商才放鬆警惕,去青樓喝花酒。回程的時候,遇到一夥‘盜匪’,他的幾個護衛都被打趴下了,” “碼頭那邊的票號,既認銀票也認人。我們光搶了銀票沒用,又用刀子逼著他去票號。他不敢不去,到了票號還想出么蛾子,被我一刀刺了左胳膊,當時就不敢吭聲了。” 眾人聽到這兒,都笑了起來。 “你將海商的銀子都拿走了?”姜韶華笑問。 宋淵笑道;“這倒沒有。末將取了他多拿的四倍銀子,其餘的分文沒動。那海商知道碰到了硬茬子,屁都不敢放一個。末將拿銀子走的時候,他還塞了一塊玉牌子給末將。說日後再去南海郡碼頭買貨,就找他,他保證再不多收分文。” 眾人又是哈哈一笑。 宋淵將玉牌拿出來,呈至姜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