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冒起了紅色的火焰。站在火中的是面貌古怪的雕像,它那伸出的翅膀在火光中顯得有些模糊,粗糙的臉是那麼嚴肅、冷漠,但隨之,這張臉就被升騰而起的濃煙吞沒了。
托勒驚恐地站在這些簡單的人們所製造的殘酷遊戲中,他感覺到了周圍那些茫然而無知的靈魂的渴望。
淚水湧出眼眶,他抽泣起來。
楊丹躺在黑暗的帳篷裡,外面費瑞人的歡笑聲清晰地傳來,透過開在帳篷上的視窗,她凝視著那已經暗淡下來的天空。周圍是一片節日的氣氛——會說話的魚的到來,將費瑞人的快樂提高到了極至——可楊丹覺得這一切離她是那麼遙遠,她好像同周圍的歡樂氣氛隔離開來一樣。
那天早上,庫拉克不期而至地出現在海岸邊,讓她感到煩亂無比,她又一次陷入了失控狀態。即使是她老祖母的鬼魂鮮活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她都不會如此驚駭。
看著瘦弱的宇航員向她走來,手裡拿著梭縹,身邊還跟著一隻貓類動物,她經過漫長的無眠之夜而得到的心靈寧靜被徹底打破了。
她把他領回營地之後,把門特們也喊來了。每個人都看著庫拉克,連帕雷塞伯特也來了。帕雷塞伯特進來後,跪在了這個赤裸而骯髒的男人面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從她的這一系列行為中,楊丹看到了慈祥與和善。門特們也在庫拉克身旁圍成一圈,將他們的手放在庫拉克身上,默默地為他祈禱——前來圍觀的幾個費瑞人也加入到這祈禱的行列中。
對於他們的行為,庫拉克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們祈禱完畢,便對庫拉克進行了仔細的檢查,隨後為他洗了澡,給他穿上衣服—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帕雷塞伯特的密切關注之下進行。庫拉克似乎對他們的操縱並不介意,事實上,他已經接受了他們好奇和友好的指指戳戳,對此,他沒有任何反抗。
檢查完畢之後,帕雷塞伯特和門特們說了幾句話,把照料庫拉克的任務交給他們,便離開了這裡。楊丹看著眼前的一切,心煩意亂。顯然,庫拉克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但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事實。而且,他們對於庫拉克的出現所帶來的暗示絲毫也不關心。
“我們發現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帕雷塞伯特走後,安西告訴她。“至少,還沒有發現不能恢復的病症。當然,他有一點曬斑,那是他一直生活在森林裡。”
“沒有什麼問題嗎?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看他,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他為什麼不說話?他一直坐在這裡看著我們。他為什麼不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們?”
安西用父兄一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說的是身體上。
毫無疑問,他的大腦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對於楊丹來說,這一切都是顯而易見的;她從見到他的那一秒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而且,她也立即就明白了這件事所引發的可能:既然庫拉克在這裡,他就沒有好好地與托勒、凱琳在一起。
貝斯洛也來了。他的眉頭皺著,難過地搖著頭,說:“這是一個壞訊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訊息。從現在的情況看,他們在路上出事了。”
楊丹無法接受他的分析,她用尖刻的言辭把他趕走了。
但是,貝斯洛只是明確地說出了楊丹的恐懼而已,他把各種嚴峻的現實擺在了楊丹的面前——從他的分析來看,托勒、庫拉克和凱琳根本就沒有到達圓屋頂。
這又回到了問題開始的地方——同樣的問題已經在她的腦海中索繞了一整天。
他們還好嗎?我應該想辦法與他們聯絡上嗎?如果我不喜歡所發現的事情怎麼辦?如果他們死了或遇到了麻煩該怎麼辦?以後又怎麼辦呢?哦,上帝,她應該做什麼呢?她起身離開了帳篷,站在一群熱烈而歡樂的人群之中,看著他們那無拘無束,幸福快樂的樣子,但她卻覺得他們的快樂有些急促,就好像那已經隱去的日光會把幸福從他們身邊偷走。
我知道了,楊丹對自己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轉過身來,慢慢地向岸邊走去,她要儘可能地遠離這群喧鬧的人群。正在落山的太陽把海灣照得如同一面銅鏡,剛剛掛到天空的星星反射到這面銅鏡上。她兩腿交叉坐在潮溼、潤滑,不斷被波濤衝擊著的沙地上,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清理著自己的思緒。
她現在將要做的一切,和以前接受人們那些流動著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那些純粹是自發的,並非不可避免,同時也是客觀的。但現在,有意識地將另一個人的想法接收到自己的大腦中則要另當別論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