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經歷了歲月的變遷,經歷了痛苦的分裂和血腥的清洗,圓屋頂的領導人仍然無情地續寫著他們的衰亡之路。筆記中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幾乎從開始的時候,人類的權力與自由就被他們扔到一邊,一切開明政治所應具有的文明和高貴必須經過浴血的努力,而且努力了也未必能夠成為現實。
是的,托勒心情沉重地想,這就是一切,筆記中所說的一切是完全可信的。
他還有九大本厚厚的筆記要看,他現在開始懷疑在飢餓將他徹底摧垮之前他是否還能將它們看完。儘管手寫的字型在他的眼前浮動,但他的注意力卻不太集中了。
有好幾次,他把自己遊離到別處的神思強拉回同一個段落上。但他至少已經發現預示著伊波瑞未來的過去時代所發生的災難——此刻他就生活在未來——“紅死”之中。
托勒根據羅翰不算豐富的資料推斷出這裡一定進行過一次失敗的人種學實驗。
也許他們曾經想到過採取本土的生活方式,或者為了某種目的而進行過一次生物實驗。無論這種實驗是什麼,傳染病卻以不可阻擋之勢在這塊大陸上蔓延開來。根據托勒估算,在這場疾病中喪生的大約有12000人,相當於總人口的四分之三。即使在黑暗的中世紀,地球上也沒有發生過如此大的災難。
當“紅死”終於成為過去,伊波瑞也發生了永遠的變化。
托勒在書中找到他剛讀過的地方,繼續讀下去。可幾分鐘之後,他就覺得有些支援不住了,但又掙扎著堅持了幾個小時。最後,除了承認他已被飢餓擊垮並小心地將筆記本放回原處外,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一定得吃點東西。可是現在,在能吃到東西之前,他必須找到一條經過崗哨走出阿奇烏斯的路。然後,他還得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與特伍德取得聯絡。
他取出他第一次到阿奇烏斯看到的地圖。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地圖製作的時間和準確度。儘管它只標出了兩個較低的層面,但其中的一層卻被錯誤地標上了阿奇烏斯層,但他想憑這個找到他希望去的避難所——老區的路是不成問題的。
托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前飄飛著許多如螢火蟲一般的黑點。他離開了他的避難所,最後看了一眼這裡的一切,便走進了能將他帶上阿奇烏斯地面的乾燥管道。
正當他沿著管道走的時候,一隻胳膊伸過來,摸到了管壁上。他又一次想到該怎樣避開衛兵。那邊的人肯定也同樣會感到驚奇,他想,無論他是幹什麼的。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到比較堅固的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否則,他真不知道他該怎樣往前走。
他退回到接頭連線箱中,進了第二條管道,這條管道終於把他帶到了通往阿奇烏斯地面的金屬梯子邊。他剛把一隻腳放到第一個梯階上,就停下來。
他聽到了眼當咣噹的響聲和呻吟,以及沉重的機器碾過上層地面所發出的震顫。
第三十一章
特伍德沿著黑暗的隧道向前走,每走幾步都停下來聽一聽,但聽到的卻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落到地板上的回聲。他拱著背,將外套技在肩膀上,心中第一百萬次地想到要是帕拉迪姆不死該有多好。他無法找到第二個衛兵——即使能夠找到——誰又能夠像帕拉迪姆那樣方方面面都得到他的信任呢。這麼多年來,帕拉迪姆不僅僅是他的衛兵,也是他的心腹和朋友,而且不僅僅限於在關鍵時刻做一個戰略幕僚。
如果說他想念的是那個瞎眼的衛兵,那麼,他的同盟此刻想念的就是他了。如今,他是一個戰敗者——吉姆瑞格的戰敗者——這是一次慘痛的、令人猝不及防的失敗:塞瑞尼·羅翰突然而令人解釋不清的死亡讓一切都亂了套。剛剛從失敗中掙脫出來的特伍德,目前的頭等大事就是在伊波瑞堅持下來,而吉姆瑞格也正在千萬百計地想殺掉他。
特伍德此刻正千方百計地想辦法活下去。如果這樣活著就意味著放棄他的統治的話,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有海拉迪克那樣的傻子才會堅持著和他那已經衰弱下去的兵馬等死。如果特伍德讓吉姆瑞格在他的床上把他殺掉,那他的同盟也就完了。
如果他的同盟——儘管它很小,裝備也不夠精良——從伊波瑞消失,那麼,對於吉姆瑞格的一切抵抗自然也就消失了。
這就是他此刻在這淒涼而又無望的一天拂曉,踏上與柯倫·伯哥乃依——傳說中無臉無形的狄哈根傳奇領袖一一會晤旅途的原因。
有訊息從羅曼的資訊中心傳來——特伍德不知道瑟傑克是怎樣想辦法得到這條訊息的,但對於如此聰明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