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麼……”歐陽修很罕見的疾言厲色道:“如果你想給自己,和你的父親、朋友,帶來禍患的話,可以不聽!”
“他怎麼了?”陳恪也被搞得緊張起來:“他犯了什麼罪?”
“他能犯什麼罪?”歐陽修長嘆一聲道:“但他的身份,本身就是罪過……”
“老師,你能不賣關子麼?”陳恪哭笑不得道:“想把我活活憋死?”
“唉……”歐陽修知道,不把問題的嚴重性講清楚,陳恪是一定不會聽話的:“你可知道,當年官家曾將兩個宗室子接到宮裡,由他和皇后親自撫養?”
“……”陳恪搖頭,這種宮廷隱秘,他個川娃子哪知道。。。
“皇家與民家其實沒什麼區別,這個舉動,都有過繼的意思。當年真宗皇帝便有過同樣的舉動,後來太子……也就是當今官家出生,才重新送出宮去的。”歐陽修壓低聲音道:“那年官家已經三十歲,大婚也有十六年,卻只誕生過一位早夭的皇長子。這才仿效真宗皇帝,從宗室近親中,擇出了兩名孩童撫養;後來皇次子誕生,也把這兩個孩子送回去了。”
“本來人們以為,這場收養只是像真宗皇帝那樣,不過是皇位傳承中的一個小插曲,但是皇次子長到三歲,竟也夭折了。之後,慶曆元年,皇三子誕生,但是也沒有活過三歲……到如今,官家已經四十七歲聖壽,再無一男降世。”歐陽曦不勝唏噓道:“官家仁厚惜福,卻不知為何,在子嗣事上如此艱難。”
“這麼說,”陳恪自然沒有歐陽修那般感慨,他只是恍然道:“又有人舊事重提了?”
“嗯,”歐陽修點點頭道:“事實上兩年前,官家登基三十年一過,太常博士張述就秘密上書,勸官家再次從皇室宗親裡,挑選比較上進的宗子,給他的福利待遇和出入禮遇都和別人區分開來,用一些關鍵性的職位讓他鍛鍊磨礪,使天下人都知道你打算立誰做接班人,這才是一個負責人的君王所為!”
“見官家沒有反應,他又上書說:接班人不早定下來,你的聖體一旦有什麼意外,大宋江山就面臨崩潰的危險。不信我們翻開史書,當皇帝突然死亡,沒有早定接班人話,或者皇后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發出指令,或由宦官閹人來主謀,或奸臣佞人首先發難,立幾歲幾個月的娃娃做皇帝,自己可以長久掌握政權,甚至直接自立!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你是人人稱頌的聖明之主,怎能明知道危險而不理呢?”…;
“張述一年之內上書七次,話一次比一次說得重,到最後,甚至直接指責官家貪權戀位!官家大度,沒有怪罪他,卻也沒有任何回應。。。”歐陽修道:“去歲,當時還在中書的龐相公,曾暗中上疏,請求選擇宗室中的賢俊之士為皇太子,言辭十分懇切,卻依然石沉大海。”
“但官家的態度,其實還是很清楚的,因為在上疏不久,張述和龐相公,都被外放離京了。一時間朝野沒人敢再觸這個黴頭。”歐陽修嘆口氣道:“但是上月,官家突患重病,嚴重的時候,完全失去了意識……那段日子,宮裡宮外、朝上朝下,亂成了一鍋粥。趁著官家清醒時,幾位相公苦勸他立一個接班人,官家可能眼看自己不行了,便鬆了口……讓他們推薦合適的人選上來。”
“相公們便趕緊商議,其實也沒什麼好商議的。官家十幾年前收養的兩個孩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甚至在官家和皇后的主持下,都已經成婚生子。所以大家覺著,做生不如做熟,所以便共同上書,請官家在兩人中選擇一個。奏摺都寫好了,還沒來得及遞上去……不巧的是,官家的病好了。”
陳恪瞪大眼睛,他想不通,為何那張述和龐籍的秘密上書,還有宰執們與皇帝的機密談話,歐陽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他太八卦,還是大宋朝沒有保密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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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旦旦的相公們,全都沒了下文,因為皇帝病危時,請求立太子,於公是宰相保護社稷的職責,於私則是在新君那裡,得到一份擁立之功……君不見陳執中那廝,其資質平平、只因為首倡先帝立儲,因一言而顯貴,終生榮寵不衰?
但是,皇帝又跟好人一樣了,再不開眼的上書,請立宗室子為太子,純屬給官家添堵,更是給自己添堵。況且夜長夢就多,萬一最後皇帝又生出兒子來,那這份請立從子的奏章,就是給自己和家族埋禍了。
“雖然立太子流產了。但這次官家病重,不能視朝一月之久,使立儲之事被徹底擺上檯面,成為大宋朝的頭等大事。”歐陽修道:“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