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了。
出兵一個多月來,李諒祚雖然侵略四路,轉戰千里,卻沒有討到什麼好處。因為他面對的是大宋最精銳的西軍。還有種家將、折家將這樣的優秀將領。更要命的,是當初範公主持修建的,綿延四路的堡壘營砦,構築起一條讓人絕望的防線。党項人想要進攻大宋柔軟的腹地,必須將這些堡壘一個個拔除……僅僅一個大順城,就讓他的十萬大軍徒呼奈何。他怎麼有信心去碰那成片的釘子呢?
今天早些時候議事時,李諒祚便明顯感覺到,那些王公將領對這勞師遠征卻沒油水的一仗,已是滿肚子意見了。許多人的言語中,已經冒出‘陛下欠考慮’、‘這次出征太沖動’之類的不敬之詞。
老李家那刻在骨子裡的危機意識,馬上佔據了李諒祚的頭腦,他意識到,此事若不妥善處理,自己好容易豎立起來的權威,怕是要轟然坍塌了。
王公們根本沒有大戰一場的想法,他們滿腦子都是自己領地裡,堆積如山的青鹽、毛皮、枸杞、還有成千上萬的牛羊……這些積壓多年的物產賣不出去,換不來宋朝的百貨,他們的日子就過不去下。他們實在受夠了這些年物資匱乏之苦,絕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所以榷場不能丟……
李諒祚思來想去,發現宋朝人竟捏住了自己的七寸,教他有勁兒使不出。這種感覺糟透了,年輕的西夏皇帝像狼一樣在帳中走來走去,霍得站在梁乙埋面前,雙目噴火道:“你說宋朝人一定會屈服的!”
“臣下該死,”梁乙埋趕緊低下頭道:“小覷了宋朝人……”
“你小看了他們不要緊,”李諒祚憤怒的揮舞著手臂道:“卻讓寡人騎虎難下了!”不接受宋朝的通牒,他承受不起後果。接受的話,豈不要威信掃地?
“一切責任都歸臣下承擔。”梁乙埋俯身叩首道:“與陛下無關。”
“你承擔得起麼?”李諒祚啐一口。這位心思機敏的西夏皇帝很清楚,要是把責任都推給梁乙埋,別人會笑他沒有主見,輕易被人左右的。有道是人死鳥朝天,他不能墜了自己的形象。遂咬牙道:“此次出兵,乃朕乾綱獨斷!”
“陛下……”梁乙埋痛哭流涕起來。
“停住哭。”李諒祚轉過身,不想再看他,揮下手道:“把我皇叔請來。”
“是……”梁乙埋沉重的起身。
嵬名浪遇很快便跟著梁乙埋過來,看到小皇帝臉上寫滿了沮喪。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行禮,然後肅立。
“叔。”李繼遷、李元昊的後代,自然不知道節操為何物。李諒祚走到嵬名浪遇面前,滿臉羞愧的望著他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梁乙埋已經和我說了。”嵬名浪遇面無表情道。
“侄兒萬分後悔,當初沒聽叔的,”李諒祚小聲道:“現在弄得騎虎難下,侄兒不知該怎麼辦了。”說著竟深深一揖道:“侄兒向叔叔道歉了,往後定不敢不聽你的教誨。”
“唉,年輕人哪有不衝動的。”嵬名浪遇趕緊扶起他,嘆口氣道:“我像陛下這麼大的時候,還與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呢。”
“如今侄兒該如何是好?”李諒祚可沒耐心聽他講古。
“這次出兵,註定討不到什麼好處,與其師老無功、怨氣四起,還不如當機立斷,趕緊收兵。”嵬名浪遇沉聲道。
“難道真要認錯撤軍麼?”李諒祚面現無奈道。
“帝王頭一條,就是絕對不能認錯。”嵬名浪遇搖頭正色道:“你只要認一次錯,下面的王公大臣,就會認為你還會犯錯,不會再把你當回事兒。”
“是。”李諒祚悚然受教道:“叔叔教誨的是。”
“這小臣就不明白了,難道撤軍不就是認錯,認錯不就是撤軍麼?”梁乙埋小聲插話道。
“蠢材!”嵬名浪遇不能對李諒祚發火,但對這貨卻絕不客氣:“你自己草包就算了,別連累著陛下出昏招!”
梁乙埋登時面紅耳赤,囁喏著不敢吭聲。
“呵呵,叔叔教訓的是,”李諒祚現在也覺著他是個草包,虛踢一腳道:“還不有多遠滾多遠!”
看到梁乙埋灰溜溜退出去,嵬名浪遇的心裡舒服多了,遂低聲對小皇帝吩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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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李諒祚再次升帳。
眾王公以為是敲詐宋使有了結果,都興沖沖的等著聽好訊息。
卻見一名風塵僕僕的傳令兵上前,高聲稟報道:“緊急軍情,河湟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