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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的看著那女子走到張侯面前,伏席拜手,道:“張侯萬壽無疆,好久不見了。”
張侯按住腹部,笑道:“免禮。”說著又把按住腹部的手張開來:“來,讓我看看令郎的模樣。”
那婦人把孩子抱上前去,張侯喜笑顏開地看著襁褓中的孩子,道:“令郎取了什麼名字?我應該送他一點禮物才行。”
一旁的結巴插嘴道:“他大父,給他,取了,叫充,國。”
張侯道:“充國,好名字。我大漢營平侯趙充國因為不世的功業,天子將其圖畫於未央宮殿牆上,和當年大司馬大將軍霍光一起列為十一名臣。希望王氏的充國,將來也能效法營平侯,立功封侯,為天子股肱之臣。”
坐在他對面的王翁季臉上樂開了花,道:“多謝張侯吉言,我王家世代都會忠心耿耿輔佐漢室,死而後已的。”
我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那裡,王翁季對我愛理不理的,倒是他那個結巴兒子挺熱情,怕冷落我,時不時跟我搭訕兩句,可惜他說話太不利索,任何一句囫圇的話都被他說得千瘡百孔,有時我看見他巨大的下頜吃力地張合,就很有一些憐憫,想把他說了一半的話給補充完,然後問他一句:“你想說的是不是這樣?”他肯定會極度贊同我的話,因為的確,我在心裡屢屢把他下面的話猜中了。
宴會可以說非常無聊,張勃之所以帶我來,可能是為了踐諾,又不好意思徑直把我扔下罷。他在席上也的確跟王翁季大讚我對優點,可是王翁季顯然無動於衷,頂多是客氣地應付兩句。好不容易熬到宴會結束,我心裡陡然一鬆。
回家之後,我把陳湯的事告訴妹妹,她也很高興,但眉目間仍有一絲悵惘,我本來想建議是否去拜訪陳湯,或者邀請陳湯來家裡做客,但轉而一想,似乎也沒有多大必要,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後面的日子我比較忙,擇了一個吉日,我和呂仲去了長安縣廷,跟長安令說,我要把家產的一半贈送給呂仲。長安令感到非常驚訝,對我盤問了將近一個時辰,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慷慨。我把當初呂仲對我的救命之恩說了三遍,當然也編了一些鬼話,主要是隱瞞了呂仲以前的身份和經歷。我在長安還算小有令名,最後長安令命令戶曹的官吏給我辦了家產轉讓文書,我藉著喜慶的名義也順勢送了長安令兩萬錢,相當於他三個多月的薪俸,於是一切都皆大歡喜。
雖然我並不想張揚這件事,但它還是很快傳開了,長安人誰都知道我萭章有上千萬家產,一下子贈出五百萬,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的豪爽、知恩必報的名聲更是傳遍朝野,拜訪我的遊俠少年和達官貴人們更多了。這簡直是大漢天下一種古怪的風景,本來官吏們和遊俠們是死對頭,可是在樂善好施、仗義疏財這些公認的品德上,大家竟然輕易地走到了一起。
這期間我很擔心張侯也會因此好奇,要求見一見我這位恩人,那樣的話,不知會惹來什麼後果。不過我是沒法顧忌這一點的,我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好在張侯也許忙於他的事,沒有什麼來往。就這樣春去秋來,轉眼又過了一年,我突然得到了張侯的邀請,說是他病勢垂危,想要見我。
第41節:萭章(18)
十八
我的頭登時轟的叫了一下,急切地問送信的使者:“怎麼會這樣,張侯他到底生了什麼病?”
使者低垂著腦袋說:“其實張侯自去年新年以來身體就一直不適,今年又遭受了打擊。皇上下璽書譴責他舉薦不實,削了他二百戶的租稅。張侯自己心裡羞愧,感覺看錯了人,於是病勢越發沉重,終至不起。”使者說著,聲音也哽咽起來。
我想使者一定很傷心,像張侯這樣的列侯,據說對下人一向溫恭有禮,傳為佳話,我在家裡對待婢僕雖然也很寬厚,但和張侯相比還略有不如。何況張侯的地位遠高於我,那顯然更加難能可貴了。可是他怎麼會犯“舉薦不實”的過錯呢?朝堂的事我向來漠不關心,難道是陳湯……
“如果不是很冒昧的話,我想問問,張侯到底怎麼舉薦不實了?”我坐在疾馳的車子裡,狐疑地問身邊的使者。
使者道:“有一位叫陳湯的人,不知道君有沒有聽說?”
果然是他,我說:“當然,張侯還曾介紹給我認識。”
使者突然眉目間帶著怨恨:“都是這個人,害得我們張侯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請君具體說說。”我對使者的怨恨之